刚进葛园,入目便是成片绽放得正欢的一丛丛白梅。
“这些白花可是小夫人叫你们种的?”赤术一边走一边冲身旁的婢女问话。
“是的,夫人在入王庭之前便叫奴婢们把院中的花草都捋过一遍,带色儿的都铲了,全种上了纯白的喜容菊和这白梅。”婢女低着头,回答得毕恭毕敬。
赤术无语,他想起她刚入八王府时说过的那番关于流传在汉人风俗中白花的论调。
他无奈地摇摇头,暗道这白花终究还是不吉利,傻女子忘记了她自己住这葛园的时间分明比他多多了,如此下得了狠手诅咒自己的人,倒真是不多见了……
“你一会替我转告管家,今晚便差人来把这院里的花草都给本王清理清理,白色儿的都挖了,统统给本王换上红色儿的。”
赤术一边走一边干净果决地吩咐着,换得那婢女一脸惶恐地应承。她不知道今天这些白花怎么惹到了王爷,从前他不是也挺爱白色儿的花吗?屋角那丛喜容菊还是王爷自己亲口叫留的呢……
可是如今赤术变了,他最讨厌白色儿的花了,他不喜欢那惨白惨白的颜色,就像他小娘子的心,惨淡又冷漠。他还是更喜欢在灵钟寺见过的那个会生气、会嗔笑的汉人世子嫔。
赤术自己推开上房的门走了进去,把正呆坐在窗边的薛可蕊给吓了一大跳。她已经许久没有与人说话了,薛可蕊想,如果赤术再不来,她或许就要丧失说话的能力了。
赤术没来的时候,薛可蕊想他来,好向他打听冯予的消息,可是待他真的来了,看见那张让她畏惧又嫌恶的脸,她又不想理他了。
赤术的左胳膊还是不大能动弹,木木地垂在身侧。薛可蕊沉默着瞟了一眼他的左肩,便转过身去望着窗外的白梅再不看他。
赤术也不生气,他笑眯眯地来到她身边,拿自己还活泛的右手拉住了她的手,亲亲热热地坐下:
“小娘子近日可好,本王瞧着你这肚子好似又大了些……”
说着他低下头,一脸惊异地望着薛可蕊那声势浩大的腹部。
“这可是本王的第一个儿子呢……”
他无比虔诚地抚上那高高的隆起:“儿子你可别再长了,你已经长得够大了,没得往后还会给你娘增加痛苦……”
薛可蕊本不想理他,正扭头盯着那白梅发怔,听得此言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赤术不解,“小娘子笑什么,本王说得可是不对?”
“你又看不见,怎知道是儿子。”薛可蕊捂着嘴儿笑话他。
赤术摆摆手指,不以为然,“长这么大,还能不是儿子?若是姑娘家,怕不就是个傻大妞。”
赤术口里说着不靠谱的事,薛可蕊笑他傻,孕妇的肚子里可不只有孩子,汤汤水水的怕是比孩子占的地盘还要大,赤术这傻子竟会以为肚子大说明孩子也大,他不是大傻子,还能有谁是?
薛可蕊被赤术的傻话逗乐了,却没注意到这是二人自迪烈“诈死”事件后第一次语笑嫣然。
她只捧着自己的肚子笑得开怀,薛可蕊想,赤术没猜对,她希望肚子里的是个姑娘,因为冯驾说过,如果他春天没有回来,他便不能有儿子,她可不希望她的宝贝背着自己亲爹的诅咒过日子……
赤术也开心,他喜欢看薛可蕊笑,无拘是什么原因,哪怕是笑他傻,能让薛可蕊开心,是他毕生追求的目标。
“小娘子,这就要过年了,父汗要在碧峰山脚下的灵钟寺举行祭天并比武大赛。你长久窝在这府院内,想必也闷坏了吧?趁此机会,本王也好带你出去玩玩!”
赤术主动邀约薛可蕊出门玩,她长久窝在这葛园,既不见人,也不肯出门。赤术担心她的身体,让婢女们带她出府溜达溜达,让自己的小妾姬兰来陪她说话,却一直不能成功。她抗拒所有人的关心,也抗拒所有人的示好,今日气氛不错,赤术决定再度亲自出马一试。
薛可蕊没有回答,她皱着眉,敛了笑,沉默良久,终是朝赤术缓缓跪下了:
“殿下……奴婢乃带罪之身,可没脸再随侍殿下左右了。奴婢就待在府里哪儿都不去,只想求求殿下,告诉奴婢冯予将军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