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萧家羊肉馄饨!”浓郁的鲜香入鼻,一大碗馄饨在冯驾的面前呼呼冒着腾腾热气。
“大人尝尝,凉州的姑娘汉子都爱这个,好多时候都吃不上,今日可算给我逮着机会了……”薛可蕊手中捧着箸,热切地望着冯驾,巴望着他一瞬间便将这一大碗馄饨给消灭个精光。
冯驾的脸上露出欣喜的颜色,他扬起眉,望着薛可蕊:“为何还要给我带东西?”
薛可蕊捏着衣摆笑得腼腆:“因为大人帮我父亲捉住了流匪,蕊儿感激大人,便趁着给霁侠带东西,也给大人带一些。”
冯驾摆手,“小事一桩,无足挂齿。”
他抬手接过箸,低头端过大碗,唏哩呼噜,风卷残云般将碗中物事给扫了个一干二净。冯驾直起身来,接过薛可蕊手中的细棉帕擦擦嘴角,摸着肚子道。“世子嫔不必辛苦给我带东西,这么大一碗,没得累到你。”
薛可蕊拿着罗帕捂住嘴儿笑,“大人别客气,蕊儿孝敬您是应当的。”
薛可蕊兴冲冲地抱着空陶罐往营门口走,赵桂斌领了冯驾的令要将薛可蕊送上冯府的马车。看见薛可蕊抱着那陶罐跟个宝似的,赵桂斌开口问她,“世子夫人抱了啥好东西给节帅,这么稀罕。”
“萧家的羊肉馄饨。”薛可蕊笑意盈盈。
“哦?”赵桂斌一脸惊讶,“节帅也开始吃羊肉了?从前他可是不爱的。”
薛可蕊停下了脚,她转过头望向赵桂斌:
“你说什么?” 薛可蕊很是懊恼, 她一想到冯驾那满含欣喜的脸, 与那狂风过境般一扫而空的碗就觉得尴尬到不行。
这件事直接导致她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没再去过西大营。薛可蕊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她害怕看见冯驾, 就像老鼠害怕猫,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拿出何面目再去面对冯驾那温暖的目光……
薛可蕊一向对出门这件事都热情高涨,可如今突然不肯出院门了, 这让柳玥君很是疑惑不解。薛可蕊扭扭捏捏地说她来了葵水, 吹不得风,柳玥君无奈,只得自己坐上马车去给还奋战在军营里的儿子送吃食。
李霁侠很是失望,他已经好几日未曾见过薛可蕊了,实在想念得紧。李霁侠明确要求柳玥君让薛可蕊来送吃食,换得柳玥君一声爆喝,骂他娶了媳妇忘了娘, 一心只想着那女人, 却连亲娘的面也懒得见。
李霁侠委屈不已,可他被困在军营里, 薛可蕊不来, 他也没有办法, 只得天天掰着手指数日子,计算自己能告假的时间。
李霁侠的失望, 冯驾当然看在眼里, 他也觉得奇怪, 为何薛可蕊不再来军营了。于是在一个清冷的午后, 趁着柳玥君来军营里看望李霁侠,也“顺便”来看望他时,他笑盈盈地冲柳玥君打听:
“玥君,世子嫔呢?她已经有三五日不曾来了。”冯驾从来不懂拐弯抹角,在柳玥君满心欢喜替他剥着香橙时,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打听柳玥君的儿媳妇。
柳玥君手下一顿,她压下心中不虞,挑起秀眉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怎地?我说合着你们俩爷们儿都不想看见我是吧?我带这么些东西来伺候你们倒真是不如扔了喂狗。”
说着,她手下一个用力,将那剥了一半的香橙扔进了冯驾的怀里。口中也顺势狠狠掷出来一句:
“自己剥。”
冯驾正在看行军司马送来的卷宗,一只流着汁水的橙子从天而降。他忙不迭抬手接住,扬起头看见柳玥君那张恶形恶状的脸。
冯驾回神,终于明了她究竟在气个啥,他暗自一笑,忙不迭起身告罪:
“荣国夫人息怒,驾只是见侠儿近日来心神不宁,坐卧难安,连训练都心不在焉的煞是可怜。便想着替他问一问,没有旁的意思,玥君切莫放在心上。”
柳玥君拿了块棉帕,兀自狠狠擦着手上的秽物,暗自告诉自己这冯驾只是缺心眼儿,而不是真的衣冠禽兽。好容易压下了心头的怒意,她转过身来踱步至冯驾的身边,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冯驾总是无所顾忌地插手她李家的私事,如此毫不掩饰地当众表达他对薛可蕊的袒护,柳玥君早就看不惯了。虽说冯驾对薛可蕊也并没有什么不合时宜的行为,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因着薛可蕊而如此不给她脸面,干涉她的举动,她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