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驾需要的是元帝的态度:如若元帝答应见艾沙,那么他就会把艾沙华衣美食供奉起来,雕车宝马,盛大仪仗恭送回京,因为她一定会是元帝的龙床新宠;如若元帝将冯驾的奏疏压下,甚至不再提起,他会果断地将艾沙以女匪贼的名义迅速秘密处决。
可是这下倒好,冯驾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挨千刀的冯予竟然跟艾沙好上了,还把人好好的黄花闺女给弄没了。若是元帝找他要人,这可是一个大隐患啊!
冯驾揉揉隐隐发涨的额角,满心烦躁。他一把将冯予自地上提起,半拉半拽地拖着他往暖阁外走。
“走,回我的书房,今晚你就只能跪那里过夜了。”
走到那支嘎作响的木门口,冯驾停住了脚,他转过头冲李霁侠吩咐:
“格窗外丢了一个灯笼,你去查查,今晚还有谁来过。若是奴人,给我杀了,若是宾客,就带他来见我。”
冯予与艾沙的事,是冯驾的心头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冯驾不希望他好不容易搏下来的家业,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毁于一个番女。
李霁侠愣怔,他冲冯驾拱手领命,一边来到格窗前。往窗外一看,葱茏草丛里果然有个灯笼,红绸的缎面儿上诺大一个冯字,标准的冯府制式红灯笼。
李霁侠有些恍神,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花墙外,自浓墨般的暗夜中突然冲出来的慌张无措的薛可蕊。
他突然有些紧张,不知怎的,凡是所有涉及到冯予与薛可蕊的事,都会让他无端忧虑万分…… 李霁侠回到枫和园, 婢女芳洲如常给他递过来睡前喝的一大碗药。
李霁侠正要把药放到嘴边, 突然想起了什么。
“芳洲,我带回来一只灯笼, 在枫和园门口遇到状叔,与他说了几句话,不留意便将灯笼留那棵杨柳树下了, 你去给我取回来。”
“世子爷, 一个灯笼而已,干嘛这么着急,你先喝,喝完了婢子再给你取。”
李霁侠正色,放下手中的药碗,“我让你取,你就去取, 既然这么着急, 就一定不是普通的东西,普通的东西, 也不会如此催你了。取个东西而已, 让我说这么多, 还需得我求你不成?”
芳洲愕然,没想到李霁侠竟然因为一个灯笼生气, 忙躬下腰连声向他致歉, 并忙不迭转身朝屋外退, 去替李霁侠取灯笼。
芳洲奔得很快, 自打世子爷从军营回来后,她就没一次伺候好了世子爷喝药。李霁侠不是喝药时想起这件事还没做,打发芳洲去做,就是那样东西没有取,打发芳洲去取。
芳洲想看着李霁侠喝药,曾打发旁的丫鬟去替李霁侠做了,却换来李霁侠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他指责芳洲肆意推脱主子的差使。再这样发展下去,以后他李霁侠怕是就要使唤不动芳洲了。
芳洲无奈,只得加快步伐卖命地往院门口冲。早点取回来,说不定还能赶得上看李霁侠喝最后一口……
芳洲被叱责出了上房,李霁侠转进内室,看见绡纱帐丝纹不动,知道薛可蕊睡得正香。他转身回到茶桌旁,端起药碗来到后窗旁,打开槛窗,干净利落地将满满一大碗药倒入墙根下的那一片茶花从中。
芳洲提了灯笼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心中疑惑,究竟是什么灯笼让世子爷如此念念不忘。拿到手上仔细一看,顿时大失所望,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灯笼,冯府多的是这样的灯笼,而且这灯笼还被裹上了泥,脏兮兮的,也不知世子爷是从哪里捡回来的。
待回到上房,芳洲不出意外的看见李霁侠正气定神闲地斜靠在茶桌旁,任由芳菱给他擦手。
“世子爷喝完药了?”芳洲问。
“是的,奴婢也替爷洗漱完了,世子爷可以去歇着了。”芳菱头也不抬,忙着搓揉手中的巾帕。
芳菱指着茶桌上空荡荡的药碗,要芳洲把药碗收走,她要伺候李霁侠去内室了。芳洲暗叹一口气,走上前来,提起手中的灯笼,送到李霁侠面前。
“世子爷,这灯笼奴婢给您放这墙角边可好?”
“唔,给我,我拿去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