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在公司聚会上,她一般就抿几口红的意思一下。
眼下,尧曳把纸杯举在脸前端详,感觉里面的液体味道很冲,像是酒精,有些熏人。和大家碰杯后,她抿了一小口慢慢咽下,酒液没有想象中那么辣,划过喉咙,落到胃里后,反出来的劲暖呼呼的。
而且喝了口白酒,吃肉更香了。
尧曳觉得自己能接受,又兀自喝了一口。
碰杯两次后,大家就各吃各的了。刘馆长填了两口菜,举杯跟张晓聊天。
刚开始,他们系统地聊了聊修火车。
后来倒了第二杯酒,刘馆长就开始感叹人生了。他靠着椅背看着黑下来的天空,像是化开的淡墨,环境里没有一盏灯,各处都显得那样开阔。电一停,生活节奏一下子慢了下来,也清闲了下来。
他问张晓,你觉得停电真的是坏事么?
张晓还没回答,他就自问自答道,电啊只是工具,这世上工具从来都是中性的,没有好坏之分,你说是不是?
张晓又准备回答,他却举杯,跟张晓碰了杯酒喝。张晓干了剩下的半杯酒,意识到刘馆长的酒量不算太好。
第三杯酒倒好,刘馆长的神色突然凝重了几分。他四下看看,然后悄悄问张晓:“你的老家在南方,你想往南方走,是吧。”
张晓点头:“是。”
刘馆长笑笑:“不瞒你说,我也想往南方走,还有这位。”他指指身边坐着的员工,“他家在广东,更远。”
张晓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刘馆长小声道:“我们啊打算修好火车,然后一路开回去。”
张晓皱眉:“不是说火车要往北京的方向开?“
刘馆长笑笑:“那是因为领导的家在北京,他想回家,自然要火车往北方开。”
另外那个员工凑过来说:“下午我们跟领导说修火车至少要一周时间,实际上两三天就差不多了。我们抓紧修好火车头,多装上些煤料,趁着晚上开车走人,等天一亮,我们已经出省了,天高皇帝远,皇帝又没电,谁能拦得着我们?”
张晓捏着纸杯,心里跟着一动。
刘馆长又悄悄地嘱咐:“现在这个情况,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什么?张晓在等着听,那个员工也在等着听,刘馆长嘴张了张,感受了一下,道:“……我得去个厕所。”
他把杯子一搁,匆匆忙忙往招待所的楼里跑去。
张晓抿了一口酒,转过脸来,尧曳正在专心攻克面前的土豆。她盘子里已经有三块土豆了,她又夹了第四块进来。
张晓向桌子上看了看,问:“你是不是够不着红烧肉?”他觉得尧曳不好意思站起来夹菜,伸手道,“筷子给我,我帮你夹。”
尧曳笑眯眯道:“不用,我吃饱了。”
张晓想要拿起她的纸杯看,尧曳把杯子挡住了,摇摇头。
朦胧夜色中,她的脸色微微泛红,像是新鲜成熟的水果。
张晓看着她:“头晕不晕?”
尧曳还是笑眯眯的,眼睛里像是有光影在波动:“不晕。”
张晓轻声说:“等我吃碗饭,然后早点回去睡觉。你别再喝了。”
尧曳看着他郑重其事地点头,然后飞快地把杯子举到嘴边干了。
张晓:“……”
尧曳倒扣杯底晃了晃:“刚就剩一口了,不能浪费。”
张晓把杯子从她手里接过来,放到桌子另一侧。
然后他盛了一碗饭,夹了些菜摞在上面,快速扒进嘴里。
他吃饱后,刘馆长还是没有回来,桌上的人已经稀稀落落离席了。转脸看,尧曳仍在很开心地用筷子戳土豆。
张晓又等了一会儿,探身跟隔着一个座位的员工说:“我们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我去博物馆里找你们。”
那员工道好,然后说:“刘馆长酒量不行,估计回去躺着了。”他又问,“你们的房间安排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