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却是虞长乐不知道的了,他看到的虚境只有一部分。
沈渊渟目光微冷:“而现在,你也是妖怪了。堂堂钟少主是妖物,是不是更有辱门楣?可惜他们都死了,看不到了,哈哈!”
“我生平最恨被人污蔑,可惜所有人都要把脏水泼到我头上来。”沈渊渟嘴唇几乎已经没了血色,眼睛也半垂了下来,似乎只是强弩之末似的强撑着。像是他把钟忆喊到面前来,只是为了说几句遗言一般。
“那我就如他们的愿好了。人,我杀了,恶事,我做了。坏人不当白不当。”他恶毒地弯了下唇角,“你说,这应该怪谁?”
“真奇怪,我被污蔑了那么多次,但我唯三记得的三次,都与你有关!”沈渊渟高声道,笑得扭曲,慢慢把手往下放——
“不要!”虞长乐身形瞬间闪出,但钟忆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没有看到那封信。我从来没有默许他们追杀你!”
沈渊渟的动作顿住了,道:“……你说什么?”
“那时我在闭关,弟弟收到了信给了回复。我并非不愿出手相助。”钟忆道,“直到我从昏迷里醒来时,族人与我说起,我才知道还有这件事。”
虞长乐意识到这是在说门生坠剑的那件事,沈厌被冤枉杀人,求助钟忆。那时他和商不凡、沈厌都以为钟忆是连信都不愿回,只让钟恺代笔,原来并非如此?
“在华道宴后我醒过一次,反对其余族人的意见。再醒来,我就听说你已经死了。”
钟忆声音没什么情绪,到最后却也抬高了声音。
沈渊渟像是不认识他一样看着他,静默了许久,忽而笑起来:“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告诉你,没用!!你根本什么都没做得了,有没有你都一样,他们不还是追杀我了?”沈渊渟恨恨地笑着。
没用了。不管如何,事实就是沈厌被污蔑、被追杀,差一点就身死道消了;
事实就是沈渊渟灭了钟氏满门,杀了自己数十血亲,差一点就逼死钟恺,害死无数和涣方君一样的人和妖,害死花怀离和虞思渊,犯下罪孽无数。
不管是什么原因,沈厌都作茧自缚把自己困了一辈子,害人害己,不得好死。
沈渊渟笑了一会儿,泪流满面。他的眼神忽然变了,冷冷道:“你们知道他体内有我的血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现在还可以操控他。”
几人心神俱变,沈渊渟冷笑着,钟忆眼中闪过一丝惊色,手□□控着举起了剑。
钟恺脸色大变:“兄长!!”
剑影、血光——
但,不是钟忆的血。
是沈渊渟的血。
钟忆手中的长剑雪刃当胸贯穿了沈渊渟,他是直直地撞上去地,没有一点犹豫。剑刃切过血肉,发出黏稠脆利的声音。沈渊渟已经没有多少血了,淅淅沥沥的血顺着白刃滴落,伤口处逐渐绽开了一朵血花。
“知道么?……你早就该死了……你体质在走火入魔的那次之后,就该死了。妖血……你要谢我。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了!”
沈渊渟冷笑着道,又看向虞长乐,“我也没有要杀花怀离……商不凡以为我要她死,擅自递了毒酒……”
“你——”
“什么?——”
钟忆眼睛瞬间睁大,虞长乐也迈上前一步,心神巨震。
沈渊渟眸子极冷,也极亮,他望着钟忆,呼吸笑间带出一点血沫,手慢慢地、费力地握住了剑刃,不让它动摇。因为钟忆的手在抖。他一字一句、恨意滔天又温柔地道:
“过往种种……都一并……还给你!”
然后他眼里的光亮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像是火一点一点地熄灭了。
“啪嗒”一声,沈渊渟手里攥着的焦木掉到了血阵里,染上了血色。
阵法瞬间被驱动,但山林一片静谧,除了几声鸟鸣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血阵里,焦木和血迹一起散发出零星的光点,像飞向天空的萤火一般,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