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管事看着顾邵脸色越来越不佳,心里渐渐打鼓。果然,下一刻他便听到了这位顾大人的婉拒。话说得极为好听,也甚是客气,不过话里却是一个意思,人家不卖自己的画,觉得这样有辱斯文。
邓管家琢磨了一下,又往上加了许多润笔费。
顾邵忍着心动,闭着眼拒绝:“劳烦您回去替我谢谢您家老爷,多谢他的厚爱了,只是这字画,却是卖不得。我乃翰林官,当有文人风骨,岂能随意那自己的书画售卖?书画有价,风骨无价,你且回去吧。”
走吧,再不走他就后悔了。
邓管家叹了一口气,心中感慨这位顾大人当真是一身正气,不染纤尘,不是他们这种俗人能比拟的。
不过事情没有办成,他赖在这儿也不像话,同顾邵告辞之后,邓管家便赶忙回去,准备跟他老爷回禀去了。
人走之后,顾邵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悔恨不止。
尤其是他爹娘听到动静赶过来,打量傻子一般地打量着他:“送上门的钱还不收,儿啊,你怕是读书读傻了吧?”
顾邵往椅子上一靠,双目放空。他是傻了,被电傻了。
如果那人往后不来的话,那他起码三天,不,五天都不会跟系统这个小瘪三说话的。
顾邵这边正绝望着呢,邓管家那边却已经赶回了府上。他们家府上也姓邓,邓管家一家都是府上的家奴,好几代人都在府上伺候,所以颇得脸面。府上的老爷是皇商,主茶叶的生意,在京城一带那也是赫赫有名的。
邓管家回去之后,他们家老爷正捧着一个古董瓶在那儿欣赏。这瓶子邓管家认识,正是前两日他们家老爷豪掷千金新买回来的,可宝贝着呢。邓管家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跟他说起了今儿的事。
他今日一连拜访了好几位大人,都是清贫之辈,他开口说明了来意之后,几位大人便立马同意了,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也就在顾邵这儿,吃了一个软钉子。
邓老爷听了前头还没有什么动静,待听到顾邵的事之后,忽然转过身,放下了手上的古董瓶:“顾大人真的那么说?”
邓管家直点头:“确实如此,说得义正言辞。”
邓老爷登时觉得手上的古董瓶没有那么值钱了,再一想想顾大人的风骨,又觉得自己拿钱砸人的事,着实不妥。 这日晚上睡觉的时候,顾邵虽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仔细听来还能发现他在时时念叨,所念叨的,不过只有一句话罢了:
“明天会来,明天不会来;明天会来,明天不会来……”
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最后连系统都被他念叨得烦了:“又不是真的一点钱都不剩了,至于这么念叨嘛?你的骨气呢?”
“那么大一笔钱啊,就因为你,生生从我手里头溜走了,还不兴我念叨两句?”顾邵哼了哼,决定继续念叨,“你最好盼着那邓管家明儿还过来,要不然我明儿还念,念不死你,反正都是你的错。”
“智障!”系统愤愤地骂了他一句。
对上智障,它能有什么法子?总不能跟他比比谁智障吧,这点系统反败下风,可不敢跟他较量。系统固然能电顾邵,却也不能电死他,留着怎么看都是个祸害,别说人了,系统都能被他气死。隔了一会儿,见顾邵还在那儿念,系统忍不住骂了一句:“蠢东西,就算明儿那人过来,你的字画也别想这么轻易地卖出去!”
顾邵顿了一下,随即翻了个身,继续念叨起来。
他知道系统什么意思,也理解系统的做法,但是——他是真的心疼啊!心疼之余,还有些忐忑,万一对方真的恼羞成怒不来了怎么办?
毕竟,那么多钱换自己的一副字画,怎么看都对方赔了。这样的赔本买卖,有一就难有二啊。他如今可是要挣钱养家的人,那些润笔费顶他好几个月的俸禄了?如今什么东西最要紧,那自然是钱啊!
这一夜,顾邵都在担忧中度过,连第二日上值的时候,也都有些心不在焉。上午的时候鲁齐林叫了他两声想要吩咐差事,顾邵都能及时应他,手里仍在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