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动刀子了,还有谁敢留下?不少人心里藏了不少火,没敢在差役面前发,倒是将治水的人都记恨上了,觉得他们没事儿找事。
这一迁,家里的家畜都没人照看了,屋子里虽然上了一把锁,可也不知道锁不锁得住,万一有贼人进来可怎么办哦。
众人心里都是一样的愁。
桃源县官府里头,众人也收拾好了行囊,准备上山。如今县里基本成了空城,这县衙府并不是什么高地儿,里头的人自然也该被迁走的。
陶县令跟那些百姓一样,面上不敢说什么,其实心里都是在抱怨的,毕竟,有好屋子在,谁愿意住山洞啊。进了山洞之后,陶知县就开始矫情上了,这儿也不舒服,那儿也不自在。顾邵在那儿站着看了半天,实在不愿意看陶县令矫揉造作的样子,索性跟晋安先生一块儿去了山顶。
陶县令见人走了,这才止住了嘴里的话,有气无力地躺了下来。
谁知就在他躺下的那一刻,外头忽然有差役来报,说是那崔镇,决堤了!
陶县令吓得一屁股做到了地上,他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崔镇决口这日、,正好是四月初一。一月开头,本还是好日子,却偏偏发生了这件事。
被迁到山洞里头的百姓,已经在此地住了三四日了。带的干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可是官府仍旧不放他们走。他们是可以在这边待着,可是地里的庄稼却等不及,万一要是在这两日里头,庄稼被风雨给弄倒了,回头他们吃什么?再说了,他们都被弄到这个地方来,家里头也没人看着,若是这会子有什么歹人进去了可怎么是好?
决堤那日上午,刚好有人再跟官差闹。闹的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他们只想要下山,哪怕只下山看一眼也好啊。
正闹得起劲呢,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巨响。山洞里的人都被吓了个结实,正待要出去看呢,前头忽然跑过来一个差役,手里拿着鞭子,看到几个人站在山洞里外头,上去就是一鞭子,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给气的,面色显得十分狰狞:“混账玩意儿,都给我进去!”
民畏官是天性,哪怕这人只是个差役,可是他手上拿着鞭子,众人也不敢反抗,纷纷躲到了里头。
那差役进来之后,仍旧神色未定,过了好一会儿才便跟其他几个差役道:“崔镇那边决口了,就在方才。”
“什么?决口了?”
“可不是么,咱们躲在这儿,可真是万幸,要是还在底下的话,只怕——”
他话没说完,只是众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小差役缓了一会儿,才跟他们说起了自己方才见到的事。他站在山脊那边看得清清楚楚,说真的,他这小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吓人的场面。洪水所到之处,摧枯拉朽,一样不剩。幸好他是站在山上的,如若不然,这条命肯定都得折到里头了。
几个差役说他们的,旁边躲着的人里头忽然都没了声儿了。
他们可都是崔镇周围的人啊。崔镇决口了,那他们家也就没了。只是眼下谁也没有哀嚎,比起房子,比起庄稼,那自然还是自己的性命比较重要。众人都有些心有余悸,毕竟从早上到现在他们可是一直闹着要出去的,这若是真出去了,丧命的就是他们了。
周围被迁走的百姓可不只有这么些。
闹着要下去的也不只有他们崔镇的,只是在知道河道决口之后,众人都是一致的心虚起来。之前他们闹腾的有多厉害,现在就有多虚。他们也不敢说话了,只一味地锁在山洞里头,听着外头的响动,庆幸自己捡了一条命。
如那小差役一般,洪水过来的时候,顾邵与晋安先生也都站在山顶上望得清清楚楚。顾邵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形,冷不丁的有些头皮发麻。但是不可否认,这情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
雨天视线并不清晰,顾邵费劲地朝着崔镇的那个方向凝视了许久,才道:“看来那堤坝还是起了些作用的。只可惜,当初修堤时耽误了好些时候,否则堤坝早就修完了,眼下,也或许能免上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