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记忆里最深最恐惧的噩梦,是她一直以来都绝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周家的真女儿回归,她会成为周靖的女儿,周海楼的妹妹。
而自己将失去现在的一切地位,再也不是周海楼掌心上的小公主;同学们看到她宋娇娇时,第一个想起来的不是“周家大小姐”,而是“保姆的女儿”;在周宅里的母亲也会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尊重。
宋娇娇的瞳孔因为恐惧而不自觉地放大了,她几乎已经设想出了那一幕——穿着华丽礼服长裙,自旋转楼梯拾级而下的少女,对自己露出了傲慢的笑容。
“滚出周家。”那双红唇对她吐出这样一句话。
而那个陌生的女人却偏偏有资格说出那样的话!
宋娇娇紧紧地抓住了周海楼的袖子,就像是抓着她手里唯一能把握住的东西。
她嘴唇颤抖,声音也在发晃,几乎是恳求地问他:“……是、是谁?”
是谁?是谁!
周海楼的脸上稍带着些许的迷惑,似乎是想辨认出自己有没有错看宋娇娇脸上的一抹狠意。
“是云飞镜。”周海楼轻轻地说。
“……”
眨眼之间,宋娇娇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
因为极度的惊骇和惊惧,从她的脸孔到脖子根,都一瞬间褪尽了所有的血色。
比幻想中让自己滚出周家的噩梦更可怕的,大概就是周海楼迟疑的脸色。
他眉心微皱,问宋娇娇:“娇娇,所以你真的对云飞镜……” 对云飞镜什么?
所以周海楼要问她, 她对云飞镜什么?
她对云飞镜展开欺凌,她拜托周海楼的朋友去搞云飞镜,还有她真的恨不得云飞镜死吗?
无声无息之间,宋娇娇已经浑身绷紧, 僵直得好像一块铁板。她死死地盯着周海楼的嘴唇, 聆听着他对她的宣判, 连一个字也不能放过。
宋娇娇一辈子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她请求、哀求、乞求地看着周海楼。
这辈子她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周海楼两次。
第一次, 是她终于长到了一个明白自己不是周叔叔的孩子,周海楼也并不是自己亲生哥哥的年纪。
她才知道,美味的小蛋糕、漂亮的公主裙、华贵的头冠和精致的小首饰, 原来并不是天生就属于她。
她之所以能拥有那些东西, 只是因为周海楼想给, 而周靖对这些都不在乎。
宋娇娇吓坏了, 她崩溃地大哭大叫, 楼上楼下地去找周海楼, 大声喊着周海楼的名字。直到看见周海楼, 她就一把扑进那个男孩的怀里, 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她啜泣地跟周海楼说,她想留在周家, 她不想被赶走。
周海楼抱着她对她许诺, 只要他在一天, 宋娇娇就不会被赶走, 就永远都是他的妹妹。
他的承诺是管用的。
宋娇娇依在那个怀里,第一次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一件事——只要她牢牢靠住了这个男孩子,那她就什么都有。
只要周海楼一直是属于她的, 不管是她的哥哥或者爱人,只要周海楼一直偏向着她……
最开始只是出于孩童的独占欲, 后来却是被富贵和权势滋生出的卑劣。
宋娇娇赶走在周海楼身边的一切女生,像云飞镜那样竟然会引起周海楼主动关注的人更要赶尽杀绝。
结果云飞镜就像是一根杂草一样,陆纵的殴打不能让她软弱得直哭,关在厕所里泼水也不会换来她低三下四的祈求。
她剪了头发,可还是那么漂亮;她双眼写满了警惕和防备,却还是那么优秀。
云飞镜就像一个宋娇娇可望不可即的梦境。她漂亮,智慧,果断,成绩优越……只是唯独差一点投胎的运气。
她就像是那些看不起宋娇娇身份的天之娇女一样优秀。宋娇娇知道,每次宴会她做周海楼的女伴,那些人会指着她窃笑。
她确实出身不好,是个保姆的孩子。可她动不了别人家的大小姐,难道还动不了一个没爹没妈的云飞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