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说云笙大舅,但一想起一开始就是云笙提议把他送进类似的学校,周海楼就忍不住后心发凉。
最后,鬼使神差地,他竟然说:“我妹。”
孙亚惊异地看着他,似乎想不到他会把任务托付给一个比他还小的人。
“你妹?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不……”
周海楼倒退一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我们感情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们甚至没共同处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进行一场单独的对话过。
“我都没她电话号……”
他根本不知道云飞镜从前有没有电话——她那么穷,会有电话吗?
“我对她……”
他对她无视、污蔑、纵容一切泼到她身上的脏水,也任由另一个和她同龄的女孩对她做尽了恶事。
甚至周海楼的朋友都不能用言语点醒他。
但是他为什么会脱口而出她的身份?
“我只是知道……她明白。”
云飞镜会了然所有发生的一切。
云飞镜能知晓那所有的感受。
因为……周海楼也明白,那些事究竟代表着什么。
周海楼如今终于在亲自品尝过后恍然大悟,但到底是晚了一步。
在沉默良久以后,他给了孙亚华秘书的电话。 成年人做事, 都喜欢给彼此一些缓和的空间和余地。
第四天的时候,那个已经提前打好招呼的战友才打电话给云笛,问他你们家孩子什么时候到。
学校那里知道云家孩子要求可能比较高,都已经安排好一开始方便人融入群体的远足行动, 就等周海楼过去以后就可以开始。
问题是……周海楼什么到?
他如果再不来, 夏天的雨季就要比他先来一步。那时候江潮上涨, 远郊泥泞难行, 学校到时候还得安排个其他的活动。
云笛得知此事,立刻感谢过去,然后当晚吃饭的时候就把此事告诉了云笙。
于是云笙晚饭过后就致电周靖, 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把周海楼送走。
周海楼这些日子在家连养伤带收拾行李, 外加和朋友告别, 怎么都应该休息够了吧。
就是再舍不得, 学校还有暑假呢, 又不是从此不回家了。
结果云笙的问题言简意赅, 周靖的回答也非常干脆。周靖告诉云笙, 人已经送走了。
云笙心里微愣一下, 接着便问周海楼被送到哪里。
他和周靖此前已经十四五年没有过直接对话。
他们两边相看相厌,彼此之间沟通起来已经很不熟悉。而且话题丝毫不具备延展性, 基本上就是一个人干巴巴问一句, 另一个简单答几个字。
——幸好云笙干巴巴地多问了这一句。
周靖才把学校名字一报, 云笙这边冷汗就已经下来了!
这一部分的市场鱼龙混杂。他特意推荐了云笛战友的学校, 不止是因为外甥在那里有人照顾,更是因为知道其他类似旗号的学校都是什么货色。
要是周靖把周海楼送去一个外地的贵族学校,那他可能就自己气一会儿。但如果说周海楼是被送到……
云笙当即怒道:“你疯了!”
大早晨接上云笙的电话, 已经让周靖头痛欲裂。
他有点分不清究竟是昨晚没睡好,晚上正困乏的时候, 被云笙提高嗓子震得这一下脑仁儿生疼,还是自己的脑子本身就在疼。
到底是人到中年了,机体素质就是不行,连夜不能熬太久了。
周靖没好气地握紧拳头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敲了两三下后,觉得头痛微微缓解,这才不咸不淡地和云笙说话。
“第一,周海楼是我儿子,大舅哥手伸太长了。第二,这地方难道不是你挑的吗?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大舅哥想怎么办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