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舒哲不由得自矜地一笑。
冷酷无情是云飞镜,可算无遗策还得是他舒哲啊。
也不知道……
舒哲刚刚双手举起伸个懒腰,动作一下子就僵在了半空,看起来像一只吉玛利亚的大猩猩。
他慢慢地睁大了眼睛,看见咖啡馆落地窗的倒影里,在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
舒哲极慢极慢地转过去,一向舌绽莲花的嘴唇都隐隐地泛白。
“……太太。”
这人是……他那个老混球爹的原配。
她想弄死舒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且她偏偏有这个能力。
舒哲是真的怕她,比怕云飞镜怕多了。
那个阴狠的女人此时一脸堆笑,却不是冲着舒哲:“谢谢程秘书提醒,要不是您上门告知,我都不知道犬子犯了这么大的错误,险些连累全家……”
笑眼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下。
“舒太太带人回去好好管教一下吧。”
“……”舒哲下意识后退一步,却拌在了椅子上。
他很怀疑,自己这一次被带回去“管教”,还能有出来的机会吗?
与此同时,舒哲的手机也仿佛感受到他的绝望心理般,轻轻地震颤了一下,接着是两下、三下……。
舒哲低下头,发现那是几条短信,因为彼此之间间距太短,所以才会响成一片。
他的账户被查封了。
全部账户,都被查封了。
他坑蒙拐骗来的钱,他远走国外的希望……全都破碎了。 云飞镜再听到舒哲的消息已经是一周后了。
她当时正在客厅茶几上翻检资料——关于那个周海楼逃出来的行为矫正中心的后续资料。
程涟舟这几天已经开始初步教她怎么看文件, 怎么对报表。
不过她手上现在拿的东西和程涟舟教她的都没什么关系,那是一沓有关学生的,后续的回访资料。
就像是程涟舟提醒她的那样,这些学生是未成年人, 他们是有家长的。
云家可以打击掉一片类似的学校, 可以让这些孩子们被从学校中解放出来, 但却不能把他们从家庭中剥离出去, 也不能改变他们家长对孩子们监护人的身份。
只有一部分家长接受了云家推荐的心理咨询师。
剩下的那一部分家长,要么只接受了免费的医疗体检,要么连体检都没有在云家这里做。
他们表现得像是孩子遇到了什么丑事一般, 在被通知接回孩子的当天, 在弄清楚了这个行为矫治中心本质的当天, 就讳莫如深地带着孩子离开了。
云飞镜单是看着这些记录, 就感觉自己一阵阵的头疼。
她现在不得不承认, 程涟舟说得对。
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 她没有家庭, 没有亲人。学校是她和社会唯一的联结, 她也很少考虑家庭对于普通人的意义。
她自己就遭受过校园暴力,正因如此, 她才习惯性地以自己作为案本。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校园暴力甚至不局限于校园, 它是个和家庭紧密缠结在一起的东西。
云飞镜终于慢慢地领悟了。
小孩子是很脆弱的, 青少年则是一张绷紧易断的弓。
一个人在童年时受到的伤害,甚至可能贯穿他的整个人生。
所以,人们在成长过程中, 来自家庭的支持一直被认为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如果家庭给予的教导足够地积极,足够地优秀, 那孩子在遇到校园暴力的第一时间,自己就会有更多的能量来应对。
假如家庭教育稍逊一筹,孩子虽然不能完美处理校园里复杂的暴力关系,但他肯回家求助,又能得到父母的即刻支援,情况也会大有好转。
再或者孩子的性格比较内向,不会自己说也没有关系,沟通之中家长能看出自己孩子的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