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这客栈哪里关得住她?”
应迦月哪里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只坐在那里自顾自地写着笔记,她的字本来就写得极好,除了大气规整的赵体,簪花小楷也不在话下。想到在茶楼里听到的一个八卦,说某某官员犯了罪,从辖地被流放到了苏州……
从穷乡僻壤的三四线城市直接发配到富庶的鱼米之乡?
哈哈哈真是太惨了。
因为南宋国土面积不大,若非重罪,发配流放的距离大都很短,不像清朝动不动就流放宁古塔,大多时候就是公费某省一月游。
虽说好笑,但不免也有几分心酸,只将这些见闻都一一记录在纸上。应迦月正坐在原地怅然的时候,忽然有素衣男子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松竹般的气息隐约有些熟悉。
应迦月抬起头来,正正对上了赵昀探究却专注的眼神。
“……”
看见来人,应迦月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我听说你在记录临安的所见所闻。”赵昀温柔地看着她,忽然轻轻笑了起来,“没想到月妹妹竟有如此闲情雅致,不知你这册子里,都记了些什么?”
他将目光投向了应迦月的册子,一眼看去,上面的字迹秀美端方,一看就是她平日的风格。看多了枯燥乏味的奏章,此时看到这样的字,颇有些赏心悦目。
赵昀听说贾似烟在客栈放火的事情之后,立刻放下手中的政事便出了宫,生怕她出什么意外。可一路上听说了应迦月对付贾似烟的法子,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这才巴巴地赶了过来。
可谁知应迦月并不欢迎他,只没好气地将手中的本子合上,敷衍道:“没什么,不过是些谁家公子新置了一房外室,谁家夫人昨日受了风寒之类的无聊小事,不值得沂王殿下挂念。”
“是吗?如此无聊的小事,却难得见你笑得如此开心。”
赵昀并未介意她的态度,只觉得她能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已是上天恩赐了。
应迦月瞥了他一眼,冷漠又疏离:“被殿下关了这么多日,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自然是开心的。”
赵昀干笑了两声,正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小二便端着阳春面走了过来,搁在了应迦月的面前:“客官,您慢用~”
应迦月接过面,直接开吃,好像自己面前根本没有这号人似的。
远处,默默跟在赵昀身后,乔装打扮的暗卫都是冷汗直下,默默为这胆大包天的姑娘捏了一把汗。
赵昀却并不在意,相反,这几日被宫人们恭恭敬敬伺候着,一言一行都要用君王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此刻在应迦月面前反而自在了许多——即使她态度并不好,他却找回了些许从前的感觉,仿佛他还是绍兴府那个无人问津、一穷二白的小子。
“月妹妹。”
应迦月虽然不想搭理他,却还是抬眸,问道:“又怎么了?”
赵昀弯唇笑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戏法,想让你瞧瞧。”
他犹自记得那日醉倒在贾府门口的时候,前路迷茫,情绪低落,那时候应迦月还没有如今这么疏远自己,她用随身的绸布给他变了个戏法,送了他一个小而精致的贝壳。
应迦月喝了一口热汤,肚子吃饱了,这才道:“你变吧。”
赵昀拍了拍手,身后乔装打扮的侍卫便立刻站了起来,将面馆中的客人一一打发走,那些客人正吃着汤面,冷不丁被人驱逐,原本要起来吵嚷几句,可当他们拿到赔偿的银钱后,纷纷喜笑颜开,不到片刻的工夫,整个面馆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应迦月皱起眉来,很是无语,“殿下,您变戏法就变戏法,干嘛不让人家吃饭?”
赵昀没说话,只心道,若是让世人知道他堂堂天子在面馆变戏法,恐怕要丢尽了赵氏的脸。
他亲自伸手,将应迦月面前的空碗收拾了,动作自然地就像是相处多年的民间夫妻一般。直到应迦月面前的桌子上空无一物,他才缓缓俯下了身子,打算用帕子去擦拭她嘴角的汤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