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有回头,只静默地站在原地,短短片刻,心中已经生了无数杂念。
应迦月侧头看了看那道熟悉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有回答赵昀的话,只是看着那道清瘦了许多的背影,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秦公子。”
一旁的刘谊偷偷看了一眼赵昀的脸色,吓得冷汗直下。
秦九韶忍住心中的酸涩,轻声道:“不知娘娘有何见教。”
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应迦月都有些呼吸发僵,她深吸了一口气,试探性地问道:“你相信时间会错位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大殿之中无人说话。
赵昀抓着手边的镇纸,眼睛里多了几道鲜红的血丝。
“你相信,多年以后的人会见到多年以前的人。过去的事情,会重新再发生一遍吗?”应迦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她更害怕,如果再不说,也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说了。
秦九韶转过身来,与她对视,这一眼,像是间隔了许多年。
空旷的大殿中,传来他笃定而又清晰的回答。
“相信。”
应迦月没有说话。
秦九韶凝望着她的眼睛,好像真的在跟她探讨学问一般,淡声道:“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它的轨迹,或线、或方、或圆,星辰往复,生死交替,包括时间也是如此。九韶略知天文,也曾想过解读其中规律,只是学识浅薄,未能有幸探知其中真理。”
应迦月有些释然地笑了起来:“不愧是孟衍君啊,不过,你说的那些太深奥了,我听不懂,我只知道,若这命定的轨迹是圆的,那就算相隔再远,也会在某一天重逢。”
秦九韶身子僵了僵,良久,终于释然地放松了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了她的心意。
他们相互对视,仿佛站在无人之境,无视了周围所有的人,好像一切都不存在。
她看他的眼神温柔,他看她的目光深情。
只有赵昀,这个坐在龙椅上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成了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从秦九韶说出那句话的一刻,从应迦月不顾一切闯进来的一刻。
赵昀便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自从官家和贵妃从勤政殿回来之后, 众人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赵昀阴沉着脸, 不发一言, 空气里都是□□味。
向来温文尔雅的官家这一次发了大火,而少言寡语的贵妃竟然直接跟官家吵了起来,还冒出不少旁人从未听过的奇怪词汇。
皇帝和妃子吵架, 这在临安宫是从未有过的奇事。
“我是如何进宫的, 陛下应当很清楚才是。你口口声声说会救我父亲,可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呢?弹尽援绝,以身殉国!请问陛下派的援兵是去叙利亚救人了吗?”
“贾似烟是怎么死的, 她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投河自尽?陛下您一句畏罪自杀能解释的清楚吗?一日为师, 终生为父啊!叔父他可是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啊, 陛下杀掉恩师女儿之前不怕夜里做噩梦吗?”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一个起于贫寒的宗室子弟,到如今坐拥天下的皇帝, 会是个多么单纯的少年吗?我竟然还傻傻的相信你是真心想要救贾府,真心想救我爹。”
应迦月也实在不愿意在宫里待下去了,一刻也不想再留在这里, 于是便将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这一说, 便觉得自己好像丢掉了几十斤的重担,整个人如释重负。见到秦九韶的那一瞬间, 她内心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 什么也顾不上了。
里头的声音太嘈杂, 外面根本听不清楚。
可守在外面的宫女太监都快要吓哭了, 以为贵妃是得了什么失心疯,连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能说出来。主子出了事,底下的人都要跟着遭殃,不少宫人已经开始求神拜佛了,只希望贵妃能够好起来,别再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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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人,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