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说要准备也是真的,头一件事是出诊的时候遇到人便拜托他们:“我过一阵子预备出远门采药,家里万一有急事儿,劳您给搭把手,回来我谢您。”捶完了李家娘儿俩,她又把城里城外的无赖捶了一通,力求安州上下风气一肃环境友善一些。
三年前的野外生存让她吃尽了苦头,这一次怎么说也要准备好。不过现在内力小成自己又是个医生,生病还不是很怕,她比较担心一旦遇险受困怎么办,便于配药之余琢磨了一下□□、照明的配方。她常出城,找个荒山野岭没人的地方,放两个炮仗、扔两个磷弹,不断改进配方。
不想这一试探出了麻烦了,随着手艺越来越好,安州境内流言四蹿,都说安州有宝物现世,有白光巨响,越来越亮、越来越响,连“起死回生”的屁话都传出来了。
白芷知道这事,还是七月里从城外回来,卸下驴子上装的土产,就听张娘子说:“你要是不累就去前面看看,这群江湖客果然是安静不了几年又打上了。这回说是争什么天降的宝贝,说有巨响白光冲天,宝贝是什么没人看见,架却先打上了。”
□□虽不常见却也不算完全没有,不过江湖上用得少、用得好的就更少。照明弹还真的是白芷自己琢磨出来的,本意是当信号弹和应急照明用的,没想到居然成了这个结局,顿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急忙说:“我去看看。”
人没到前堂便听到了□□声,撩起门帘一看,堂上七七八八或坐或躺了半间屋子的男女老少,血味冲天药味都压不住。白芷扎好袖子戴上手套便开始接手,赵初宝舒一口气,说:“你可来了,这个伤口太长了,还得你来缝。”
一位仁兄趴长凳上,后背衣裳早撕没了,从左腰到右肩又深又长的伤口拉了个对角得有两尺长,蝴蝶骨已经被刻了印、脊柱还不知道伤得怎么样,怪不得赵初宝不敢缝。
白芷看看这几个人武功都不怎么样兵器也是大路货,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这是为什么呀?什么宝贝?”
陪同伤者来的人七嘴八舌,竟是:“没见着,不过有白光世响一定是有宝贝的。”打成这样是互相看不顺眼,又是潜在的竞争对手决定先打一架,打完了一伙奔济世堂,另一伙奔了李记生药铺。
白芷摇摇头:“搬桌子上缝吧。”
清洗创口的时候,轻伤者嘴巴还不停:“大夫,您快着些,我们赶时间。”
赵初宝气得够呛:“东西还没见着,急什么急?”
来人因先拍了一锭银子,底气便足,吼道:“当然要趁他们都没来的时候找啦!等到顾、沈这样的人来了,我们连搜索的资格便都没有啦!”
白芷道:“吵到我手抖,他就死了。”
此时,门外传来一个悠悠的调子:“谁要死了呀?”一个长衫折扇的中年人迈着四方步踱了进来。
赵初宝放下手里的药迎了上去:“您是?”
中年人笑着又拍了一锭银子出来:“弊人姓包,借您的地方、您的病人,问点事情。”
还在七嘴八舌的人都住了嘴,其中一个白须老人小心地问道:“包打听?”
白芷的眉毛挑了挑,手上不停,慢慢地缝着,这个人她在白府的时候就听说过了,为了一则流言赶过来?有趣了。 “包打听”不是一个人,当家人却只有一位,他的人打听消息的时候无孔不入恨不得自己是空气,当家人却是上来就报字号,有事没事还爱到处乱蹿。他本名也不叫包打听,不过大家都把他的本名给忘了。
白芷不动声色继续缝人,赵初宝示意学徒收了银子也接着干活,两人的耳朵都尖了起来听包打听有什么问的。事实太奇怪了,一是不必包打听本人亲至,二是这场热闹刚开始他问这几个三脚猫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只听到包打听车轱辘话说了一圈,直到白芷缝完人、赵初宝包好伤者,包打听才住了口,一拱手:“有劳诸位侠士了。”含笑捻开折扇目送伤者离开。
白芷垂下眼睛收拾桌子,心里默默数到了三,包打听笑容可掬地开口:“姑娘就是那位有名的周大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