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越来越沉。
因为他看到前面的黑鱼朝两边分开,为后面让路,所有的声音也都消失不见,一道脚步声慢而优雅地向他靠近。
那是人类的脚步声。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会是别人。”
俊美的年轻村长走到了光里,他看着紧张到表情都凝固的赵银羽,状似苦恼地蹙起眉:“白天来拜访我的就只有你和那个老大哥,我们聊得那么开心,我还想着至少要放过你们其中一个,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叫我怎么办呢?”
“肉、肉、肉......”
旁边的黑鱼们急不可耐地催促着。
村长耸耸肩:“那就只能和你说声对不起啦。”
说完,村长便迈开长腿朝赵银羽欺身过来,赵银羽下意识地摸向身侧,刚要拔出别在腰带里的刀,就被村长握住了手腕,对方一发力,他就痛得脸都扭曲了。
“妈的、妈的......”
看着周围逐渐向他逼近的黑鱼,赵银羽的眼睛都急红了。他用力扭动手腕,反钳制住村长的手,一把将他拽到眼前,手中张牙舞爪的大红花直直怼到了他脸上:“去死吧,你这个怪物!”
大红花将嘴巴张开到极致,血红色的腔直接对着村长的脸,村长抬起眼,就看到腔里长着一层层看起来很柔嫩的红色褶皱,在褶皱的凸出部位,生着细密的尖牙。
褶皱在不停地螺旋蠕动着,那些尖牙也如齿轮般啮合。
血红色的不明黏液从腔里滴了出来,村长偏过头,堪堪躲过,那黏液落到他的手背上,发出轻微的嘶嘶声,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出了一个血洞。
村长痛得皱起眉,脸上温柔的表情也消失不见了。
红花的茎上半部分是翠绿的,长着细小的白色绒毛,和普通植物差不多,越往下越接近肤色,紧接着有了青色和紫色的血管,到了根部,直接与赵银羽的胳膊相连。
村长一把抓住花茎的下半部分,用力往外扯。 “啊啊啊啊啊!”
花茎与人体相连的衔接处异常脆弱, 村长用了大力,花茎和皮肤几乎是瞬间就出现了裂纹,露出血肉。赵银羽痛苦地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嚎叫起来。
他握着村长的手因为疼痛无意识地松开, 这样反倒更方便村长的行动了。青年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 左手抓住赵银羽的胳膊, 让他无法后退, 右手握着花茎, 用力往外拔。
那个架势就像哪吒把敖丙打得半死后, 凶狠地抽他的筋。
男人痛苦的惨叫不断响起,终于, 村长呼了一口气, 将手里血淋淋的东西提了起来。
那是被强行拔/出/来的花, 在花茎最末端连接着无数根脉络, 其中最粗的白色那根是赵银羽的筋, 剩下的则是血管。
“为什么......”
手筋被生生拽出, 赵银羽趴在地上, 因为痛苦而痉挛。他惨白着脸, 看着被村长扔到地上、踩在脚底、零落成泥的红花, 声音嘶哑:“为什么我的道具对你不起作用?”
村长微笑着道:“抱歉,我听不太懂你的话。”
他瞧着手背上的血洞, 用指腹抹去血痕:“不过我大致能猜到你的意思, 自从八十年前, 村里发生巨变, 就有很多批外乡人来村里农家乐。其中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好奇心极重,被发现了,就会拿着各种奇妙的玩意儿在我面前晃。”
村长顿了顿,移开按着伤口的手指,掌下的肌肤完好如初:“那朵花是驱邪的东西吧,可惜,我不是鬼也不是妖魔,让你失望了。”
就在这时,屋子的灯忽然熄了。
院子里彻底陷入了黑暗,只剩下月光。
或许是临死前的意识错乱,赵银羽泪眼朦胧间,似乎看到整轮月亮都变成了血色,猩红的月光笼罩了整片村庄。
“肉、肉、肉......”
“肉啊啊啊啊——”
那些压抑着的黑鱼们终究忍不住了,疯狂地扑了上来,如同蝗虫,铺天盖地,蜂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