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才半年不见,靳储比上次见面时消瘦了一大圈,皮肤呈现出不见天日的白色。
尽管靳储现在能说会走,却像极了行尸走肉,看向谭斐然的目光也犹如在看待一具尸体。
靳储说“乔嘉诺已经死了,被你亲手害死了。”
谭斐然一直在摇头:“不,不对,这不是他的墓地……”
“你说对了,这里确实不是他的墓地,你以为我会让你打扰到他吗?你不配。”靳储突然笑起来,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留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怨恨。
谭斐然愣愣开口:“乔嘉诺呢?”
“他死了!他已经被火化了!”靳储再也压制不住那股潮水般涌来的悲痛,他抬脚踩在谭斐然的肩膀上。
谭斐然发出吃痛的呻/吟,脸色惨白无比。
靳储垂着眸子,缓慢道:“我告诉你,你见不到他的,他死了,你就给我好好活着,我要你这辈子都永永远远地活在他的阴影下,我要你这辈子都不好受!”
“不……”
谭斐然试图挣扎,却被靳储用力踹在胸口上。
靳储只用了五分的力气,身体早已虚弱不堪的谭斐然居然当场呕出一口鲜血来。
那些鲜血有些顺着谭斐然的脸颊往下流,有些浸进他的口鼻里,呛得他直咳嗽,他仿佛要把五脏六腑给咳出来。
可是他的目光仍旧看着靳储。
“乔嘉诺……”谭斐然吃力地抱住靳储踩在他胸口的脚,慢慢眯起眼睛,几近恳求地说着,“我想见嘉诺……”
靳储回答得不近人情:“你想也别想。”
“求你了……”
谭斐然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他感觉自己像一朵正在走向凋零的花,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在消失殆尽。
可是他不甘心。
纵使他即将死亡,他也想见上乔嘉诺一面,哪怕只是乔嘉诺真正的墓碑。
“求你了靳储……”谭斐然又呛出一口血,他的手指用力抓住靳储的裤腿,他闭了闭眼,又努力睁开眼睛,“我走了那么远,我来这里就是想见他,我想接他回去,我想告诉他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那样对他了……”
忽然,靳储把脚挪开。
就在谭斐然以为靳储同意了他这个要求的时候,只见靳储蹲下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鲜血和唾液浸湿的脸。
“你知道吗?嘉诺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了你。”靳储说,“你毁了他的人生,你夺取了他的性命,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他都不想再见到你。”
谭斐然绝望地睁大眼睛。
“下辈子他做牛做马做风做雨,唯独不再做认识你的乔嘉诺。”
“……”
不。
不对。
谭斐然想说些什么,却感觉自己的大脑像卡了壳似的,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靳储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对身后的保镖说:“把他带去医院。”
两个保镖应了声是,走上来一人一边地提起谭斐然的手臂。
“不,嘉诺……”谭斐然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他甚至没有力气挣扎,他卑微到了尘埃里,“靳储,我求你了,我不走,我要见嘉诺……”
到最后,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嘶吼起来。
“乔嘉诺,你给我出来!”
“乔嘉诺!”
“你出来好不好……”
渐渐的,他没了声音。
直到谭斐然被抬上车的时候,他已经进气多出气少。
车子缓缓驶动,他勉强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车内的天花板。
他的意识开始涣散。
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颜色。
然后,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谭斐然发现自己在他父亲的葬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