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_作者:白羽摘雕弓(50)

2020-02-02 白羽摘雕弓

    “你的腿怎么回事?”

    不问还好,这句话问出口,衡南瞳孔一缩,好像被触到了逆鳞,颈间的渔线拽断,扬手一扔,盛君殊阻拦也已晚了,小小佩玉划了道弧线,啪嗒砸在墙上。

    盛君殊眼睁睁看见落在地上的灵犀碎成两半,没想到衡南能不懂事到拿法器撒气,怒火顿时直冲头顶,扬起手:“你——”

    衡南闭上眼睛,睫毛颤了颤,冷冷偏过头去,自己把头发拨开,完完整整地给他露出半张苍白的小脸来。

    盛君殊深呼吸,再呼吸,感觉还没打人,自己好像先挨了四五巴掌,手指蜷缩,捏成拳头。

    他慢慢地下床,把碎成两半的灵犀从地上捡起来,扭过身,伸出一指虚点两下她的额头,沉沉道:“……你等着。”

    盛君殊刚拉开被子,衡南坐起来,赤足踩着地面。

    “干什么?”盛君殊警惕回头。

    衡南低下眼睫去,背对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脖颈,低低道:“我走了。”

    盛君殊把被子一撂,厉声道:“回来睡觉。”

    衡南让他一凶,停了停,一声不吭地躺回了床上,僵硬得好像一尊雕塑。

    盛君殊躺在床上,衣衫狼狈,手心里捏着两枚纽扣、两枚碎玉,微抿薄唇,越想越睡不着,扭头冷然瞥了衡南一眼,坐起来“啪”地关了原本留着的台灯。

    衡南在黑暗里瑟缩了一下,不过也识趣地没吭声。

    后半夜,窗外花园里虫鸣响动,万物沉眠。被子窸窣响动片刻,微凉的柔软身体,滚了几滚,又蹭到他怀里,箍紧他的腰,脸儿安然靠着他胸口,呼吸匀而沉。

    “……”

    盛君殊顿了顿,半晌,冷着脸摸了一把师妹后脑勺冰凉的软发,给她盖了一角被子。

    姽丘派人马联合朝廷攻上垚山的那一日,外门弟子全军覆没,内门抵挡不住,三师妹白雪守在门边,第一个触门柱而死,随之“垚山”二字牌坊跌落崩塌,碎成粉末,入口沦陷。

    等他酣战足足两个时辰,分心注意到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衡南不见了,心里一颤,抬头看过去,旁边的山上果然有一道衣袂飘飞的人影奔跑向上,细细弱弱的,仿佛乘风就能飞去。再后面,是蝗虫似的人影。

    那是通往天书藏洞的路。

    心里不知为什么,慌乱得很,他定了定神,方才稳住:“衡南回来。”

    衡南一个人,根本护不住天书,应该不至于这么犯傻。只要人回来,他牡棘刀在手,不说能撑到最后一刻,最坏也不过是个玉石俱焚,“衡南,回来!”

    往常他叫一声,哪怕他不叫,一个眼神过去,师妹自己就微笑着地朝他走过来,这回他叫了四次,足足四次,衡南置若罔闻,那身影已走在山巅,退无可退,才轻飘飘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平日乖巧温婉的师妹,从来没拿这样直白而陌生的眼神看过他。

    那一眼里含着泪,泪里带着乖戾、自嘲、还有很浅的不甘。后来的好些日夜里,他总是反复琢磨这一眼,猜测师妹这些年是不是其实恨他,分明是讨厌他。

    “天书在,我在。”

    她回过头去,无谓地淡淡一笑,纵身一跃,与天书同陨。

    直到今日,手里攥着两颗纽扣、两块摔碎的灵犀的今夜,他似乎才明白一点点。    “纺织城过往员工排查过了。”

    肖子烈手插裤兜进了门,眯着眼见盛君殊坐在桌前,手里捣鼓着物件,歪着头倒着走回门口,抬手“当当”敲了两下门。

    百叶窗外的碎光落在盛君殊眼睫,手里黏好的黄色灵犀,轻轻搁在绿萝叶子下的桌面上:“再不进来就别进来了。”

    肖子烈磨磨蹭蹭走进来:“师兄,你脸色不好,昨天晚上纵欲过度了吧。”

    盛君殊冷笑一声:“别胡闹。”

    肖子烈一直睨着他,跟着愉悦地笑了一下,泡泡糖炸了个泡,把一厚沓资料撂在他桌上,两手揣在口袋,在沙发上仰靠着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