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错了,一人受罚就可,父亲不用陪着我一起。”薛蟠硬气的抛出这些话,其实心里也是担心将本就身体不好的薛老爷饿出个好歹来。
“吃完才有力气接受处罚,需知你动作快一步,我自罚的时间就短一步,该如何做自己掂量掂量,给你半柱香时间,再不吃我就命人直接收走。”薛老爷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再理会,没有丝毫再给薛蟠反驳的机会。
薛蟠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多说,就着个大海碗顾不上烫吸溜吸溜的喝起来,寡淡无味的米粥竟然意外的香甜,薛蟠喝着喝着竟眼眶发红,眼泪无声的留下,滴到嘴里,为清淡的白粥添了一丝味道。
喝了大半碗粥,心理上仍觉得还有些饥饿,生理上倒是饱了,接下来薛蟠再也不敢偷懒耍滑,做小动作,闷头苦抄,人生第一次这么专注,只希望在最快的时间内抄完五百遍,免得脆弱的老父亲因为自个继续平白受苦。
粥这种东西根本不顶饱,没一两个时辰过去就消化能消化的一干二净,接下来白天薛老爷再也没让人送食物进门,面对门外薛姨妈的劝说也无动于衷,薛蟠抄的实在没力气了,喝完剩下的小半碗凉透的白粥,忍着胳膊的酸痛,继续抄写。
只是抄着抄着又一次抵不住困乏,腹中轰鸣的饥饿感也不能阻挡瞌睡虫的到来,等再次醒来时天又亮了,一旁的薛老爷正拿着他抄写的内容翻看,透过纸背看着越到后来越似狗爬的字迹,薛蟠心虚的低下脑袋,生怕不过关,重头再来。
“正好五百遍,今日只是小惩大诫一番,往后倘若再对你母亲不敬可不会像今日一般轻轻揭过,我薛家的偌大家业宁可送给旁人也绝不会交给一个对父母不敬之人,希望你从今往后牢牢记住这句话。不要觉得有钱就可以恣意妄为,薛家的钱是我和你母亲挣来的,不是你,小心有一天玩过了头落得一场空。”
薛老爷说的轻飘飘的,可薛蟠却莫名的相信这话的真实性。现在的薛蟠虽还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老子家有钱老子可以为所欲为,干任何想干的事情,可隐隐也有了这样的苗头,薛家的巨富已经让这个小少年有了膨胀和飘飘然,薛老爷这些话正好给了薛蟠当头棒喝,让他心里时刻崩根弦儿,虽然是巨额财产的唯一继承人,可最终决定权还在薛老爷这个当家人手中。
祠堂的门再次打开时,薛姨妈,薛宝钗带着下人还有大夫就候在门外,面色沧桑的父子二人从里边出来。不,应该是薛老爷更严重一些,眼下青黑,眼睛布满血丝,嘴巴干的起了一层厚厚的皮,只是两天不见竟感觉瘦了一大圈,坐在轮椅上的身子都明显有些撑不住,眼见着要溜下来。薛蟠倒还好,虽然依旧肚饿难耐,到底是底子好,又有薛老爷在一旁对比,更加看不出受了大罪。
“老爷。”
“父亲。”
果然,母女两个的目光都只顾集中在薛老爷身上,一左一右冲到轮椅跟前,将一旁的薛蟠都给挤开了。
“老爷,你受苦了。”薛姨妈的眼泪又在眼睛中打转,明明是蟠儿受罚,为何老爷看起来像去了半条命。
“父亲这两天都没吃东西。”薛蟠在一边耷拉着脑袋提醒道。
“那一碗粥都让你吃了?”薛姨妈声音有点拔高,明明是给两人准备的。
“太太勿怪,为夫说过要自罚,自然要言出必行,莫担心……”刚说完便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大夫,大夫……”
一阵兵荒马乱,薛老爷被送到正房,大夫给出的诊断是长时间滴水未进再加上太过劳累才会昏迷,帮着灌了一碗参汤下去,又开了补血益气的方子,嘱咐往后万不可如此糟践身子,再来两次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次的自罚有些伤根本,这两年的调养有一小半都白费了。
听及此,薛姨妈哪里还顾得上儿子,反正有得力的下人伺候,饿不着冻不着,全身心只顾放在薛老爷身上,就盼着他赶紧醒过来。
薛老爷狠狠睡了一天一夜,等第二次天亮时才醒了过来,只是被大夫交代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最好卧床静养,不要出门,这话被薛姨妈当做圣旨一般遵从,看见薛老爷轻轻动一下都得紧张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