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斯走向碎木柜,一脚踩上那护卫的头顶,手中旋抛着一把锃亮的飞刀。
满脸是血的护卫发出惊恐的喘气声。
吉尔斯抬起右手猛地一掷——
“笃!”
整把刀都扎进橡木书桌,透透的。
博尔古的手僵在警铃拉绳上,飞刀距离他两英尺,但他知道并非由于对方失手,这只是个警告。
吉尔斯脚底一推,护卫顺从地瘫倒在地。
他大摇大摆地向着博尔古走去,博尔古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宽大的黑皮木椅子上。吉尔斯一只手撑上带螺旋纹的橡木桌面,另一只手摸过腰际,突然一刀下去!
博尔古愣愣地坐着,片刻后低头,才看到那把匕首,捅进了他掌下的橡木桌里。
他没来得及发出惊叫,吉尔斯便抬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照他说的做。”
苏试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他之前没有对博尔古的护卫出手,一方面是在观察眼前的黑衣青年,一方面也是出于防备。
他并没有考虑过对方是敌是友的问题,因为无论怎么看,眼前这位……看着都像个强盗。
他甚至还思考了一下,是不是东方的强盗都喜欢蒙面,而西方的强盗喜欢戴头套的问题。
……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
博尔古艰难地点头。
他的内心既恐惧又充满怨毒,他知道他必须委曲求全,虚与委蛇,一旦脱离危险……他要眼前这些人付出代价!
吉尔斯松开博尔古的脖颈,突然笑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长什么样?”
博尔古松弛的眼皮猛然跳动起来。
吉尔斯拉过一边的烛台,伸手抓住头套,一点一点地往上拉去。
从下颚开始,烛光逐渐为那张脸镀上暖铜色,博尔古的面色却开始变得越来越苍白。
当吉尔斯最终掀开了头套,博尔古的面部猛烈地抽搐起来,冷汗如油,将他那张又老又干的脸都浸得湿润了。
苏试几乎以为他看见的是一个魔鬼。
博尔古看到的是一张年轻的面孔,英俊得很醒目,绝不会和人群中的任何一个人混同。他拥有夜一般的黑发,和夜一般的眼睛。这双眼睛残忍无情、冷酷嗜血,在烛火中竟隐隐浮现出猩红光芒……但最可怕的还不是这双眼睛,而是眼前之人有恃无恐,他并不害怕博尔古记住他!
“莱……少、大人?”
门口出现另一个戴着麻布头套的男人,正是吉尔斯的随从昂列,他的肩头扛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
“托马!”
博尔古老爷失声叫道。
“明天日落之前,”吉尔斯拔出桌上的匕首,随手用男童的脸蛋拭刀,“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父亲或者儿子,你们两个当中……”
他捏起男童的小下巴,打量他两颊涂满血的脸蛋,露出怪笑,“总有一个会满足我。”
苏试:“……”
这家伙……是反派吗?
夜更深,也更寂静。
吉尔斯走在前头,昂列扛着男童走在他身后。
苏试保持着一段距离,跟随着这两个人。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想要拿博尔古小少爷怎么样?
苏试心中怀揣疑问,但没有找到搭话的时机。
街道的幽暗逐渐被月色冲淡,眼前出现了空阔的集市广场。
吉尔斯停下了脚步,抬起左手打了个响指,昂列便向着一边退离开。
吉尔斯转过身看向苏试,苏试停住脚步,月光落在两人的肩膀上。有一瞬间万籁俱寂,空气如一团迷离的水晶,直到呼啸的飞刀将其打碎。
飞刀如银梭,将月光穿入幽夜。
柔软的夜风抖动两下斗篷的下摆,苏试静立如靶,却突然扬手,木刃脱手,只见那把飞刀顿时如银色水滴,往半空中飞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