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起杯正准备仰头饮尽手中的酒,却忽的听见一阵台下喧哗。
她抬眼向下看去,一群穿着清凉颇具南街特色的女子手里拿着琵琶胡琴挤过人群,到了离她最近的地方。
她们这样招摇过市自然惹人非议,可她们不在乎,席地而坐,冲着流光莞尔笑道:“我们南街的花魁,怎么能无乐声相伴呢!”
话落,乐声起,弹的都是些南街常见的曲子,欢快悠扬,一时间叫人觉得自己不是在钟庭的行刑台,而是在软玉温香之间寻欢作乐。
音乐向来是有魔力的,喧闹的人群逐渐静下来,整个行刑台一时间只剩下了乐声弥漫。
流光忽然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得做点儿什么。
她是南街的花魁,这行刑台对于她哪里是什么行刑台,只不过是一个容她盛大表演的舞台罢了,她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台下的人皆是看客,她怎么能不将表演完美收尾呢?
于是她唱起歌来。
“浓夜星稀月不明,风惊鸦鸟。”
她唱的是大玄人人耳熟能详的歌,哪怕三岁孩童都能跟唱上两句。
南街女子也顿时琴弦一转,合上了流光的声音。
“率土未齐,怎敢不将阑灯挑。”
她这次唱这首歌并没有人跟着一起唱,整个钟庭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敌将压城将国藐,天却初晓。”
唱到这里,流光顿了一下,看向了台下,台下的人中破云的学生占了不少的人数,流光嘲讽的笑了起来。
“待到云破,稳把大玄山河裱!”
她唱完,万籁俱寂,整个钟庭安静的不像个样子。
流光举起了杯中酒,轻轻道:“率土未齐,怎敢不将阑灯挑……流光输了!所以流光身死,只愿我大玄国民谨记六州之地,挑阑灯,收率土!”
说罢,行一礼,一饮而尽。
那日,残阳如血,风冷似刀。
自从流光之事后,整个京城都安静了下来,不像之前的浮躁,反而变的同赵益清刚来时那样安逸繁华起来。
所有人都像是说好了似的对关于六州关于流光的事情绝口不提。
整个京城风平浪静,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季茂成在破云书院前当众折笔,发誓此生再不写文章,并转入了赵益清他们所在的最差班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唯独南街与此不同。
曾经热闹的南街忽然就萧瑟起来,人们对这个地方唯恐避之不及,仿佛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似的。
所有人都以为南街从此败落,只有赵益清知道事情才刚刚开始。
南街内没有了靡靡乐音也没有了轻纱弥漫,看起来比以往爽朗了不少。
南街女子得到脸上也没有什么沉重的表情,而是神色匆忙像是再忙着些什么。
赵益清在排戏,秦风楼未演完的结局。
流光行刑完当晚,南街的女子便找到了赵益清。
她们这时可不像在钟庭的时候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一个个都哭的双眼通红,声嘶力竭。
她们问道:“赵公子,流光一去,南街该当如何!”
原来在二七美妆节前流光便找到她们向她们许了一个承诺,她必定改变南街,让南街不再是他人的玩物,所以在二七美妆节时她们才能如此配合。
可如今流光身死,南街前路未卜,叫她们如何不哭的伤心。
尤其是琴琴,她从小从秦风楼长起来,流光本就待她如同至亲,她哭的更是撕心裂肺。
在哭过之后她问道:“赵公子,秦风楼的戏,还演吗?”
秦风楼的互动戏剧还剩一场结局,这场结局凄楚悲怆,是一场重头戏。
当时赵益清计划是在结局之后开始引导收六州的言论,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让事情到了谁都没想到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