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闻东才能精确地推断黑猫斗宝蟾的时间,踩着点儿煮茶烧水,悠闲自在。
闻东抿了一小口茶,又听到阿毳捧着功德轮喊了一声:“先生,功德轮动了一下,指着西南边。”
闻东每世都要修功德,修满了才能飞升,这一功德轮也是当年的高僧所赠。
功德轮似罗盘,标红的指针不动时朝着南边,外围一圈刻着密密麻麻的尺度,无聊时,闻东数过,足足有三百六十个尺度用以判别方向,一千年来,铜制的轮面坏了许多次,闻东找匠人换了一版又一版新的。
刻铜版的匠人每次拿到样品总是苦恼,已经许多年没见过这样复杂的纹样了。
若是哪处有冤情错案,有大灾大祸,功德轮红指针便会自行转,直到稳定不动,指明方向,转得越快,圈数越多,就说明功德越大。
闻东这次要去湖北,便是看到功德轮突然猛烈地转了十来圈,最后才停下,那个方向,指着湖北,来湖北的路上,又听到了江西灵兽小辈探来的消息,说是有人在江西三清山挖出了半神的一截头骨,阿毳追过去的时候,人家已经收骨入囊,准备回去了。
闻东索性,沿着江河多行了一段,自北而南地先来了长沙。
没想到,一路安安静静的功德轮在长沙,突然又转了。
闻东几乎可以猜到,他倒是不慌:“我大概能猜到。”
西南方向,不就是今日钓鱼的水沟吗?
“不过,不着急。”闻东笑了一下,他记得,姜琰琰晚上是和曹知事约好去抓托尸鲶鱼,而姜琰琰身上,有他的竹中窥。
看着天色已到。
闻东眯了眯神,慢慢进入姜琰琰的视野。
面前,是一片阔静的水塘。 面前,是一片阔静的水塘。
曹献廷的声音聒噪得很。
“小神婆,厉害啊,你对外都说是十二点来,咱们这十点就完事儿了,高明,真是高明!”
姜琰琰低头,砂砾上躺着一只浑身沾满白液的半人半鱼的妖物,皮肤像是被泡发了一样,滑腻腻,面容凹凸不平,像是被万人践踏过的泥地。
身边,冒水的半具尸体散发着恶臭,尤其是腹腔那块,姜琰琰用树枝挑开腹部的碎肉,细细看了一圈,寻着蛛丝马迹。
曹献廷正在用葫芦瓢往鲶鱼精的腮部泼水,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手臂有些发酸。
姜琰琰示意曹献廷停下。
姜琰琰蹲下身子,盯着鲶鱼精:“你修炼这么久,也没祸害人,这女人算是你开的第一次荤,可这女人怨气太大,你还吃了人家腹中未成形的胎儿,你这道行啊,白瞎了,若你说出苦主来处,我许是还能放你一马。”
鲶鱼精不会说话,尾部依旧是鱼形,尾巴被姜琰琰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离了水,鲶鱼精愈发不舒服,还是躺在地上,直挺挺的,也不说话。
万物修仙成道,各有其法,但是水里头的活物总是比兽类要低那么一等,鼬鼠成精,三年学人语,狐狸就更厉害了,未成人形就能学人说话。
这鲶鱼精道行虽然不浅,却只能听懂人话,不知道说,沟通不大方便。
姜琰琰从肩上的布袋子里取出一根银针:“你若是愿意说,就将神识打开,与我的神识相通,脑中所想,我也能知道,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鲶鱼精动了下尾。
姜琰琰用银针刺自己太阳穴,片刻,一声浑浊得都有些模糊的声音慢慢传来:“半仙,这苦主的来处,我也不知啊,这女人,是被人丢进水沟的,并非我戕害的。”
姜琰琰感觉地上的鲶鱼精腮部扑棱颤抖,姜琰琰示意曹献廷再泼一瓢水,才道:“你说,若是说了不对,或者给我兜圈子,水立刻就停了。”
“诶,诶。”鲶鱼精慌忙答应。
神识里,鲶鱼精的声音断断续续。
“大概是半月前,那时候长沙才刚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湘江水已经涨上来了,我本是洞庭湖里一条鲶鱼,寻着水路,来了这处小水沟,都说长沙地杰人灵,我寻摸着,能沾沾仙气,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