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东瞧见了她这副精神样,知道不必再抱下去,顺势手一松,姜琰琰自觉伸腿落地。
闻东指着姜琰琰锁骨下平滑的方领:“这个领子,是穿在后面的。”
这就很尴尬了,这个时候,面子是不能丢的,丢了就再也捡不起来了。
姜琰琰:“反穿,是时髦,先生不知道吗?”
瞧着闻东正要张口说话,姜琰琰指了指外头,临近子时,按道理,这钟家各个屋子里都该锁了门,可因为发了红水,外头全是人,跟铁锅炒豆子似的。
“先生不出去看看?”
闻东摇头。
姜琰琰顺着茶桌坐下,抬手自斟一盏茶:“来的路上,万青山说他们少爷的鬼魂出现过,而且浑身湿漉漉的,说好冷,这次泉水变红,说不准……。”
“你觉得有联系?想去看看?”
姜琰琰没直接回,只说:“看看也好。”
“那就等明天吧。”闻东还是没有挪腿的意思,只解释,“明天,乔家人和白家人也会到,这两家人最喜欢干捉鬼寻魂的事儿,你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可以捡现成的。”
姜琰琰方想说,自己是那种死乞白赖当人家跟班的人吗?忽而又想,自己跟着闻东来夷陵,不就是打着当跟班捡功德的便宜,闻东都不急,她急个什么劲。
姜琰琰开口便只说:“那……就干脆早点休息吧,我困死了。”
闻东晚上不必睡,让阿毳把屋子里的檀木桌椅都给搬到了院子里,坐在院子正中间喝茶。
钟家,是不缺茶的。
只是大晚上没人敢出门,幸好闻东让阿毳带的箱子里还放着各色的茶叶,竹镊子取了一撮,皓月当空,对影成三人。
阿毳打着哈欠,一边给闻东收拾,一边问:“先生就留夫人一个人在屋子里?”
闻东眼皮子都没抬,抛出一句:“夫人?你太入戏了吧。” 姜琰琰起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扔在床下的褥子还散乱瘫在地上, 身上的睡裙她倔强地没有翻边,反穿衣裳而已, 自古高手总是反其道行之。
换了身旗袍,择了件浅蓝色的, 姜琰琰就坐在梳妆台前抹发胶, 收拾完,推开门,就瞧见闻东跟个电线杆似的杵在院子里头。
闻东回头瞧见姜琰琰, 皱眉:“你怎么不再晚起来一点儿, 干脆等到上中午饭?”
“我可以吗?可以的话我就回去睡了。”姜琰琰作势要转身,闻东冷不丁地一声:“你给我过来。”
姜琰琰穿着小羊皮鞋,鞋底哒哒敲在石板路上, 声音脆生生的, 可越是朝着闻东走近,这声音就变得愈发柔婉起来, 鞋梆子落地无声,姜琰琰声音软了几分:“我前天晚上忙了一晚上都没睡,昨天一天又坐船又骑马的, 我真的是累了。”
闻东也没说其他的, 只是慢慢挪开身子,露出被遮挡的一托盘早饭,肉包榨菜小米粥, 那小米粥还热乎乎地冒着热气。
“吃吧。”
闻东话语还没落定,姜琰琰早就自觉拉开椅子坐上左右开工,还问:“怎么不让人送进去?放在外头还得看着,这山里头的耗子可比长沙的大,我昨晚看见了,跟个黄鼠狼一样,嗖地一下就过去了。”
闻东只说:“这不是怕送进去了,打扰你的美梦了吗?”
姜琰琰才咬了半个包子,听到这话,忍不住搁下筷子,手指尖儿沾的粥汤悄摸摸地往桌上一蹭,端正坐好,对着闻东:“先生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当。”闻东笑了一下,“白家人不是要来了吗?有几点注意事项,你得知悉一下。”
白家人?
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姜琰琰继续埋头吃,嘴巴里一边嚼着榨菜丝儿一边说:“我需要怕白家人?他们自持祖上是正白旗的人,当家人都叫白旗,可若是细究起来,清军入关前,正白旗可都是下五旗,也是被顺治爷扶持,一蓝抵一白,把他们给提拔了上来,还不如我们姜家根正苗红。”
“我说的不是这个。”闻东摇头,若非要追究起历史,闻东可以把自己在这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心路历程说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