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香县主小心翼翼的向柴房靠近,距离柴房尚有一段距离,她便听到柴房里似乎有人在说话。
努力的竖起耳朵靠近柴房,她蹲在窗台下悄悄地偷听。
“馆里买你来,不是让你天天变着花样的想着法子溜出去照顾你那要死不活的老娘的,你既然卖了身,就不要总想着往外跑!”
云香县主愣住,这个正在斥责人的男声听上去很耳熟,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一时间想不起来。
虚弱、嘶哑的声音据理力争道:“当初卖身的时候,楼里的爹爹应许我可以回家照顾娘亲的,现在却出尔反尔,你们怎能这般说话不算话?”
就在云香县主若雷劈一般愣住时,男子讥笑道:“你这蠢的,签了卖身契,从此生死便都是这馆里的人,哪里还有你的自由!哼,不让你吃点苦头,我看你是不会长记性!”
听着痛苦的闷哼声,云香县主猛地推开柴房的木门。
她日夜思念了许久的少年,正狼狈的匐在草垛间,一头长发凌乱的散开,衣衫破烂得已不能蔽体。
听见门推开的声音,少年迷茫的抬起头望向门边,目光空洞涣散得厉害,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有一些人,以为不见便会慢慢忘记,却是直到再一次见面,再也掩饰不住铺天盖地的思念时,才知自己自欺欺人得有多可笑。
看到云香县主的瞬间,少年顿了许久,许久。
然后他的眸间迸出一缕灿若星辰的光芒,只是这缕光芒像流星一般稍纵即逝。
少年的身体软软的倒进草垛里,他再也撑不住了。
当云香县主抱起少年虚软不堪的身体时,少年的唇边漾起一抹极为灿烂的笑颜,灿烂明媚得能让天地失色,他气若游丝的对她道:“你来了?”
他等了她很久,很久。
云香县主泣不成声的点头,“嗯,我来了。”
少年伸出手,虚弱的拽住云香县主的袖子,低喃道:“云胡巷,最后一间房,娘亲已病入膏肓,时日不多,求姑娘,我若熬不住先去了,帮娘亲,定一口薄棺。”
笑容慢慢弥散在少年的唇边,只听他最后低语道:“我,竟是,无法报答姑娘了,对不起。”
云香县主没有想到,再一次见面,少年竟是向她托孺。
“不”,紧紧地搂着少年的身体,她一边落泪一边摇头,“卉迟,我不答应你!不答应你!”
“你个混蛋!”
此情此景,作为背景一般存在的木诺一亦忍不住泪流满面,白琉璃眉间亦漾起一抹哀愁,他面色凝重的望着云香县主和少年,表情有些许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一夜间,大街小巷传遍了流言蜚语——云香县主从潇湘馆里抢走了一个小倌,据说那个小倌姿容绝色,县主一见倾心,便不管不顾的把人抢回了县主府。
还有传言说,小倌性子刚烈,宁死也不愿被云香县主作践,便自尽了。因为许多人都见到小县主是把人抱着回县主府的。
上等的紫檀木软榻边,云香县主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榻上双眸紧闭的人,许久后,她撇过头看向一直安静坐在榻边把脉的大夫,只见大夫眉头越蹙越紧,就是始终不说话。
云香县主的耐性终于消磨殆尽,她急躁的问大夫道:“李大夫,这位公子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这位李大夫,是将军府里专门给季将军和长公主看病的大夫,云香县主连坑带拐谎称自己病重的把人给诓来了,只求他能救活卉迟。
若是李大夫也救不了,整个围香县,便没有人能救得了卉迟了,所以云香县主的一颗心忐忑到了极致。
看着云香县主,李大夫道:“对他用刑之人实在狠辣,他身上虽看不到伤处,其实内里,连肉都烂了,受伤过重,积郁成疾,再加上连着几日滴米未进,还没有求生欲,难,实在难。”
李大夫刚说完这话,便见小县主的金豆子像断线的珠子一般直往下落,他哪里见过县主这般模样,赶忙又安慰小人儿道:“便也不是不能救,将军府里,比他伤得重的士兵老夫都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