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要回去的时候,一双黑爪爪出现在了崔义玄面前。
他有些头痛,但也没苛责一脸心虚的小女孩,给他洗干净之后带着她吃过一顿菜蔬新鲜的晚饭,然后驱车回家。
亲子时间结束了。
回家后崔景行已经昏昏欲睡,洗漱过后立刻爬上床抱着玩偶睡着了,而崔义玄还没忘了尚未在自己这里洗清疑点的谢宁,于是转身去了书房,一面查看新消息,一面思考要不要做些调查。
他起初没把谢宁想得太复杂,才十几岁的孩子能有多深的心机?谢宁的异常最多也不过是莫名其妙就对他十分信任和亲近而已。崔义玄很确定自己只是被他单纯且亮闪闪,绝对真挚又莫名天真,让人根本无法想歪的眼神震撼到了。
他没想到自己在亲戚家的小孩中居然会有这么一面。
诡异,但当惯了老父亲,体验真的还不错。
直到贺华煦出现,崔义玄不仅发现了谢宁对男朋友隐晦却真实,极力克制的抗拒甚至畏惧,也发现了他身上更多的违和之处。贺华煦不是谈个恋爱就把族谱背给对方听的人,而崔义玄也很确定自己和对方之间的交集少到没有能让他带小男友参加的场合。
崔义玄和贺华煦的父亲是表兄弟,两家的关系却没有那么近,利益连结罢了。
谢宁不应该见过他,轻易就能认得出他,也不应该叫他表叔叔。如此自然,简直像是习惯了。
不过,崔义玄很快就走神了,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太多。他看得出谢宁不像是有坏心的样子,他甚至单纯得不像是能和人谈恋爱的样子。
贺华煦的底线,真的是越来越低了。对这个晚辈崔义玄没什么说的,只是他坐在办公桌前无意识地拨弄着一个领带夹,始终在漫无目的地想着那一个告别的拥抱,和年轻人莫名其妙蒙上暧昧色彩的声音。
不知为何,他忽然很能理解贺华煦的底线这次变低的理由。
觊觎晚辈未成年的男朋友,显然不是再次出现在别人的小男友面前合适的理由。崔义玄难得有些踟蹰,就好像不爱吃甜食的人偶然被人在嘴唇上抹了一勺冰淇淋,浅尝辄止之后,忽然燃起星星点点的兴趣。
偏偏没有任何理由再去尝一口。
小冰淇淋此时此刻正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成了一个手卷,枕头底下压着一张洗干净了的手帕,一只手还塞在枕头下面,睁着眼睛沉默思索。
白天和贺华煦的见面其实寡淡无味,没他想的那么可怕,只是让他心里很不耐烦。他实在忍受不了再多出现在这个人面前,但又不敢打草惊蛇,一时间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
还有今天意料之外见到的崔义玄父女。那时候他的脑子大概是被麦芽糖糊住了,又哭得腿软,不仅丢人到打起嗝来,甚至也没能阻止贺华煦的出现。
谢宁翻了个身,换了一只手塞进枕头底下,无意识地摸着手帕一角,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把这当成了安全毯,让一片布料来安抚自己。
他忍不住回味今天的拥抱。崔义玄抱了他好一段路,还蜻蜓点水地把手放在他的后背上,即使最后那个拥抱里年长的男人一动不动,也不能泯灭今天和崔义玄的接触已经超标的事实。
事到如今谢宁不得不承认,他就是把崔义玄当成了男神和拯救者看待,即使重来一遍,即使心里大叫过一百遍或者一万遍他难道真的喜欢上了我,事到临头也会因为居心不良地拥抱了男神用嘴唇蹭过了男神的耳朵而羞耻又恍惚,在心里严肃批评自己不是人。
好像在他心里崔义玄始终是无性别的神像,即使他已经发现了这是个真实的男人,且曾经是喜欢自己的。
喜欢到要帮助婚姻不幸的人妻离婚这种地步。
谢宁转身面朝下趴在床上,因沸腾的羞耻心把脸埋在枕头里呜咽起来,像只虾子一样蜷缩得紧紧的,倒是忘了再次见到崔景行的悲伤和后悔,还有愧疚。
崔义玄决定帮他离婚,但谢宁却没有答应,而是试图偷到对贺华煦而言极其重要的证据,让他代为摧毁整个计划,让贺华煦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