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三愿心下松了一口气。他这时候是真的庆幸当初不仅给了钱,还顺便留了证据。
把人当货物买卖不对,但特殊时期特殊情况,留这一手还真是留对了。
王瑶的父亲当初为了报答何家的恩情,确实尽心尽力教过何答几年书,只可惜后者完全不是读书的料,又经过这么多年的荒废,也就只剩自己的名字能写这么溜了。
老妇人认出了笔迹,狠狠瞪了一眼畏手畏脚的儿子。
她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蠢货!而且这件事他还完全没有给她讲过!
既然卖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东西,偷抢他人财物可以告上衙门。老妇人心中害怕梁三愿会出钱收买官府,又有不愿与官家打交道的小百姓心态。她心中愤恨,但也知今天这事也只能到此为止。
思及此,她又恶狠狠瞪了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这废物草包!
何答看着娘亲狞恶的目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老妇人怀里的小男孩突然挣扎起来:“让我下去!我要吃肉!我要吃肉!肉!”
何霁一直抱着小盆忘了松手,此刻诱人至极的肉香已在四下蔓延开,把心思全部放在看热闹的人们经这一提醒,这下是全部都注意到了。
乖乖,这是什么好吃的,简直能香死人!
老妇人虽对着孙子百般呵护宠爱,有什么好东西也不紧着自己,完全给了孙子。可由于家庭条件受限,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口肉,最近的一次也是卖母女二人的钱买的一个拳头大的猪头肉,全被这小孩吃了,连盘子里的残渣都舔得干干净净。
老妇人听了宝贝孙子的哭喊,心中的贪念死灰复燃,她朝着梁三愿的身后叫喊着:“王瑶,这可是你亲儿子,你忍心?”
王瑶看向儿子这一家中唯一白白胖胖的儿子,心中颤动。女儿儿子都是她的一块肉,她怎么能忍心?
可家中女儿过得是什么日子,她再清楚不过。每次夜里为女儿血淋淋的伤口上敷着她从山上采来的草药,看到女儿被痛得咬牙颤抖,她又何尝不恨?!
儿子有人疼,可她的女儿怎么办?
知母莫如女,何霁从娘亲眼中看到了动摇。她迅速将手中的小盆塞到张武手中,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顿时眼泪喷涌而出。越过身前的小老板,她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老妇人痛哭出声:“奶奶、奶奶,您就饶了我和娘亲吧!”
“家中贫困弟弟没有肉吃,您发话卖了我和娘亲我们也无怨无悔,我们还能换您一家美餐一顿我们已经知足了!”
何霁右手垂下,又悄悄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泪更加汹涌。
卖惨,谁不会?当她这几个月的话本是白看的?
得知这母女二人是被梁三愿买来的,周围群众已改了看法:既然是买来的,两人是什么关系都是人家的事,你个卖人的现在来对卖出去的东西指手画脚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而现在听说卖人就是为了吃上一口肉,即使受重男轻女的思想影响严重,但这做法也太过了。
看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哭得满脸泪花,有些人想到自家的小姑娘,不禁有些看不起这贪嘴的老妇人。
老妇人怒目圆瞪,刚张开嘴就被何霁的一声长泣打断了。
“梁掌柜乐善好施,对我们母女解囊相助,见我二人可怜,将我们买回来后也是体贴照顾,给我们住、给我们吃,还花了大价钱请了城里医术最好的林大夫治我们身上的病。此等大恩只盼望着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哪敢大不敬有高攀恩人的心思?!”
乐善好施的梁掌柜适时露出一个善良又不求回报的微笑。
“我们欠梁掌柜的何止五百两银子!我身上的伤若不是梁掌柜一直请人瞧着,怕不是早就死了!”
“您与弟弟身体娇贵,爹爹又不善务农,我母女二人被卖已久,家中的一切怕是难以维持了吧?”
“可、可娘亲她没日没夜的种地织布十多年身体已留下病根,现在是刮风下雨就头疼腿疼,她再做重活就是在要她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