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一瞬间钱公公感觉自己后背被冷汗浸了个湿透,冰凉入骨。
惧怕帝王雷霆之威,钱公公同仇敌忾道:“是谁故意乱传此等诛心的谣言,若是给老奴抓住, 老奴定撕了他的嘴!”
郑惠帝若有所指:“抓住他又能如何,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今只怕已有许多人认为此事乃朕所为了。”
“陛下放心,无人会如此想的。”
钱公公阴柔沧桑的音色中掺杂了些委屈:“陛下乃天下之主,您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若想要藩王之命,陛下只管一声令下便能达成,根本不需以如此手段。那人污蔑陛下,老奴恨不得能生啖其肉!”
“起来吧,你的忠心朕一向清楚。”
郑惠帝似是宽慰了许多,他接着埋头批折子去了。
钱公公松了一口气,脊背被冷汗浸湿。他手脚发软,却依旧拼力爬了起来,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郑惠帝批了两本折子,突然不经意地问:“朕的二位王弟,赵王和燕王似乎是要到了?”
钱公公忙垂目道:“是的,按照路程算,应该快要进城了。”此事陛下在他去黄氏医馆前还说过,陛下只派几个小.黄.门去接二位王上,压根没想要派哪个皇子做门面。
只是钱公公压根不敢说,既然陛下不提,他也不会自讨没趣。
夜间掌灯的女官已经点燃了宫灯,殿阁之中灯火通明,仿若白日一般。
过了片刻,钱公公才听到上首略带倦意的嗓音:“朕乏了,二位王上来得太迟,如今也不好准备了。便传令下去,令他们直接下榻于驿馆,不必再进宫觐见,他们的住处明日再做安排。”
钱公公心知陛下对赵王、燕王故意迟迟到达之事心生怨意,他只好领了令,找了手脚麻利灵活的小太监传话去了。
至今日之后,直到陛下后日的生辰宴,赵王和燕王才见到了郑惠帝。
天子诞辰,三国来贺。
沉闷幽深的帝都变得热闹了起来,曲折回廊上挂起了造型优美的羊角宫灯,帝都春熙湖中有了宫人放下的花灯,一盏盏悠悠地漂浮着。
满城尽是桂花香,忙碌齐整的宫人走在王宫中,脸上带了少见的喜意。世家权贵流水一样的马车停在了皇宫门口。
宫外是齐齐庆贺的百姓,夜市亦是鱼龙夜舞,热闹非凡。
赵王和燕王刚刚坐定,便同身旁的官员随意搭起话来。他们经年未回帝都,此番回来后,心中自有一番滋味。
谈着谈着话,陛下胞弟赵王环顾四周一圈,才好奇的问:“怎么不见卫王身影?”
他们都对卫恒的事心知肚明,赵王和燕王互相交了个底,双方都说自己并未对卫恒动手,到底是谁想要卫恒的命,这就值得玩味了。
虽然燕王心知肚明,但还是故意怒斥:“卫王初初登位,就算不为生辰宴,他也合该来拜见陛下,怎么他现在还不到,这卫王怎么如此失礼!”
“并非失礼,而是王上尚且昏迷未醒。”
清清朗朗的嗓音如玉石碰撞后传了开来,众人一回头,便觉得夜晚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林璇在众人的视线中踏月而来,她身着卫国绛红色、绣着飞禽的官袍,随着她的走动,衣袍上的飞禽似乎欲振翅而飞。
她五官秾艳,如牡丹滴露,端得是男生女相。只是她眉眼间却偏偏沉静英气,明亮的眼睛自有慧光,让人不敢小觑。
她见了众人唇畔不自觉露出笑意,让一直注视着她的人呼吸一滞。
这是哪位郎君,长得也太好了吧!
林璇站到赵王和燕王旁边,行了一礼,神色担忧未减:“下官乃卫国林璇,林知非之子。”
众人恍然,原来这就是林璇。
那个甫一进帝都,容貌仪态便早已在贵妇贵女中流传开来的林郎。
果然是姿容过人,让人惊为天人啊!
赵王愣怔了片刻。
这就是帮卫恒一起谋算,最后从他们手中夺回了黎城郡,并把赵国兵将全数覆灭,把猛将周萃逼死的那个林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