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公斤海.洛.因,按市价,刚好值一亿。只要烟头落地,所有的债都还清了。
一亿港币,能做世上的所有事,唯独买不回一条命。
“一个亿,我现在就能还给你。你们欠我的,又怎么还?”
最开始,只是一个很小的错误,可能是一笔赃款,可能是一宗最多坐上几年牢的贪污案,也可能是一卷涉及贿选的录影带。
但为掩盖这个小错误,人们又犯下了更大的错误,费尽心思圆谎,像滚雪球一般滚到最后,最初的那个小错误究竟是什么,已没有人在意。
烟灰跌落,火星将要燃到烟蒂,傅桓知从口袋里拿出电话。
“放他出港。”
天光破晓,货船驶入珠江口,进入南粤码头,岸上的人群着黑衣,还有长.枪短炮的记者在列阵等候。
有人在等一罐骨灰,有人在等一场审判,有人在等一条大新闻,有人在等一场雪。
这样的日子,应该只有两种,狂欢的独立日,和疯狂的世界末日。
魏邵天迎着烈烈海风,望向彼岸,货船接驳的位置,只有齐宇一个人知道,但码头却不止有他一个人。他清楚,自己已众叛亲离,再无路可退。
他做了半世恶人,恶贯满盈,也不算一事无成,至少,他成全了一个女人。
他想她下半辈子,能够睡个好觉。
于是他站在船头,身形渺小如一叶木筏,手里捏着在南澳拍的那张相片,最后看了一眼上面的笑靥,然后把它放进夹克靠近心口的位置。
这一次,他一定不能把照片丢了。
齐宇看着斑驳锈红的货船入港,摁开无线电,只身一人上前。
这个局,香港和安城警方布了十年,只为在今日将他们一网打尽。
船上扔下一盒玉溪。齐宇捏着那盒烟,叫了一句,“哥。”
“只有我死了,才能天下太平。领功交差,再不用演戏。”
魏邵天反过右手,于身后握枪,“齐宇,你还在等什么。”
他从来孤傲于世,即便错也要错到肝脑涂地,今日终于要落败,干脆将双手献上。
因为除了上帝,没有人能审判他。
无线电中传来清楚有力的两个字。
“开枪。”
八十年不曾下雪的安城,终于落下了今冬的第一片雪花,成为本世纪的定格。
离开浸信会时,她问他:“你答应我的承诺,是否还作数?”
他对她点了头,“La Nina,明天,会下雪。”
Porque eres la mia nina. “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的时候,人人都发了疯抛售房产,谁手上有现金才是王道,地产商不赔反赚。结果到了第二年,房价就暴跌六成,高位入市者纷纷骨折,这一跌就足足跌了五年,也没见一家地产商破产。”
“我们就不同了,哪个不是负资产,一旦断供,银行追缴你到破产。我昨晚做梦醒返,出一身冷汗,真是不知道明天的太阳会不会出来。”
“相比下,还是跳楼好,无债一身轻。”
“你收皮啦,一人死是解脱,还要拖累全家老母帮你还债受罪,做人别这么自私啦……”
满世界都在谈论同一件事,只有这一桌人格格不入。
两人年轻漂亮的女人坐下来,话题永远围绕男人。任谁看都是港女,天生虚荣,日日想着要飞上枝头当凤凰。这世道就是如此,笑贫不笑娼,任你美如李嘉欣,也还是要拼了命当豪门少奶奶。
“开始时总想着好聚好散,互不纠缠。一旦投身,就无法轻描淡写。”
宋瑾瑜无奈道:“最遗憾不是天长地久有时尽,而是爱情未来得及开始便结束。”
男人对一个女人一往情深,往往意味着要对另外一个,或者一群女人残忍。她曾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戏里唱什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