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瑜当下就明白了过来。地产方面并不是她的强项,高鸿地产是安城的领头羊,郑鸿飞又亲自找上门来,多半是有人经由介绍。
能挂住这么大的面子,不必猜也知道是谁。
接下这个案子后,她翻看了一遍关于土地权属的具体条例,在网上看了几个同类案例,才算有些把握。
开庭前两日,宋瑾瑜接到了林晞语的电话,约她在一家高档咖啡厅见面。
她从未将林晞语看作是敌人,下班后,便驱车从容赴约。
林晞语穿着香奈儿的早秋新款,戴着一副不合时宜的墨镜,已为她点好咖啡。也许是因为那个令她歇斯底里的人并不在场,林晞语的状态十分平静,仿佛回到了那个谈吐优雅,气质温柔的富家千金。
“宋律师有没有读过莎士比亚?”
女人与女人之间,有一种同类的感应。直觉告诉她,林晞语今天并没有敌意。
宋瑾瑜尝一口咖啡,又添了一勺糖,“读得不多。”
“不怕你笑话,我小时候最喜欢读罗密欧与朱丽叶。”
宋瑾瑜安静等她继续。
“从前我以为,哪怕他不是真心,只要他肯陪我做戏,谎话说了一千遍,也会成真。直到他同我提出离婚时我才明白,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错了。这出剧目演的根本就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而是《王子复仇记》。”
五年前,魏邵天还只是唐儒绅身旁的一个马仔。泰安有八个堂口,按八卦定名,乾堂是天字堂,和地字坤堂并列居首。魏秉义远遁后,泰安元气大伤,八堂元老轮流管事,看似民主,其实内斗得一团乱,整晚鬼打鬼。几个堂口私下拉帮结派,想要独大,又有几家自家内斗,生意也搞得拖泥带水。
魏秉义人虽不在安城,但却是泰安的精神领袖,一旦有风吹草动,便会派人回来调停。
唐儒绅的父亲是安城的旧式乡绅,所以给他取名作儒绅,可他既不儒雅,也非绅士,年少嗜赌如命,将家底败光,干起了人肉买卖。八十年代开放口岸通商,安城外来人流密集,魏秉义眼见独到,注资由他做起洗浴生意,为泰安挣下第一桶金。所以泰安八个堂主,他算元老。
魏邵天入泰安时二十七岁,年纪已不算小,唐儒绅原不知他姓什么,当然也不知道他是魏秉义的义子。只知道他从柬埔寨来,是信得过的人。
他初到安城时,话不很多,成日着一身黑,也不常笑,黑面开车,黑面砍人,毫不手软。唐儒绅有心要提携他,又觉得他性格太直硬,不通人情世故,以后坐到高位难免会树敌,于是故意设了个绊子,教会他低头。
唐儒绅有意打压,知道他正和一个学生妹打得火热,先是派人去整了他马子,过几日,又叫人去他的场子里闹事。那次,他一个人徒手挑赢八个带铁棍的打仔,于是一战成名。
打完架,他仍混若无事的回堂口报备。唐儒绅见他右眼全是血,嚇了一条,险些以为他的眼睛会瞎掉。魏邵天当然知道是唐儒绅在暗中捣鬼,却都忍了下去,不问一言。这件事后,魏秉义亲自打来一通电话,唐儒绅顿才醒悟,他是要成大事的人。他五十多岁,搏不过后生仔,不如为他铺路走。
再后来唐儒绅常带他出去见世面,魏邵天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五官生的端正,自然走到哪都讨喜。出去行街,女人眼睛都要看直,投怀送抱的大有人在。
澳门船王老来得女,爱女刚满十八周岁,因喜爱打高尔夫,十八岁生日时,船王买下三座高尔夫球场为她庆生,一座就在安城。
当日剪彩酒会,全城政商名流都有出席,唐儒绅带他去买了一身名牌西装,去撑场面。
谁知他胃口不小,在酒会上一眼看中船王的掌上明珠,信誓旦旦要娶她。千金小姐看不上他的出生,嫌他粗鄙,他便学做绅士,整日穿西装返工,一有闲时就过海去澳门约会。
他跟着唐儒绅,手里管着几个夜场,也有些油水,起初是送花送衫,后面挣得钱多了,就送车送楼。大小姐身边的追求者自然不会少,比他出手阔绰的大有人在,只不过没有一个人有他靓仔,能讨得她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