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考上。陆时冬沉闷了好几日。
陆老头抽烟袋锅子的频率都比以往多了些。陆时秋也尽量不在他面前晃,省得碍他的眼。
只是村里发生一件大事,让众人的关注点移开了。
那就是村里有户人家男人出海打渔,一夜未归。第二天,有人在海滩上发现男人泡发了的尸体以及他周遭支离破碎的木板。
这种事情很常见。海上风浪大,海里什么样的鱼都有。危险无处不在。大家早就见怪不怪。
村民们帮着收敛尸骨,他家人很快为男人操办丧事。
男人这一走,留下的孤儿寡母就成了难题。
寡妇不足二十,留下的孩子只有一岁,根本没办法顶门立户。出殡后的第七日,也就是头七过后,她娘家人接寡妇回娘家。
这是打算改嫁,而且不想带拖油瓶。
孩子没人养,只能交给孩子的大伯。
说起来,这孩子也跟陆时秋沾点亲,往上数三代,他们的太爷爷是同一个人。
陆家人自然要过去帮忙。陆老头还代表自家,送了点钱。
陆氏族人有这个习俗,一旦族里有人出海死了,沾亲带故的亲戚都要送点钱财表示一下心意,希望他们能早日度过难关的意思。
回来后,陆老头心情格外沉重,看了眼陆时冬,“老四,在生死面前,没考中秀才,根本不算大事。你要早点打起精神。”
陆时冬抿了抿唇,重重点了下头。
这天吃完晚饭,陈氏旧事重提,提出让宏四读书。
陆老头也想通了。
没有老三一家拖累,家人又勤恳,他们家勉强能再供一个。
陆老头按照之前的约定给他们出题。
洪氏恨恨瞪了一眼陈氏。
休渔期那三个月,她没能督促宏一学习。
等她回来后,问了宏三宏五,得知宏一在家根本没有碰书本。
她心里已经有数。宏一这次估计是真的没有指望了。
陈氏恍若未觉,一只手紧紧攥着宏四的手。
比赛结果确实如洪氏所料。
宏四比宏一多答了近十道题,取得压倒性胜利。
陈氏得偿所愿,抚着宏四的后背,叮嘱他到了学堂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许贪玩。
宏四很是乖巧,知道自己读书机会来之不易,轻轻点了下头。
而另一边的宏一败给宏四,看到亲娘那伤心的样子,眼睛都红了。
陆时秋坐在旁边看了场好戏,没有发表只言片语。心里想着,其实宏四胜出也挺好。大嫂那样的性子也教不出聪明娃。反倒二嫂脑子清醒,一直在为孩子努力,哪怕手段不怎么光明,可一切都在众人能接受的底线之上,胜得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她半点不是。
宣布结果后,陆老头又说了一事,“老四也不小了,原想他考上秀才,结了好亲,可是他……哎,我和你娘决定先给他娶妻。总不能把他的终身大事都给耽误了。”
陆时冬猛然抬头,嗫嚅着嘴唇,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其他人也都没什么意见。老四都二十一了。像老大这个年纪,宏一都能打酱油了。
陆老头看了眼众人,下了个狠心,“老四,如果三十岁之前,还是没能考中秀才。那就别读了。”
陆时冬点头应是。
说实话,陆时冬也不想一直花家里钱,压力太大了。
陆老头此举也是宽大家的心,让他们知道家里不会一直贡下去。此举也算是良苦用心了。
说完这事,大家各回各屋。
又过了两天。
木氏铺床准备睡觉,陆时秋在旁边抱着女儿陪她玩。
大丫敲门进来,小声道,“爹,娘,我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叔哭了。”
陆时秋和木氏对视一眼,眼里有些许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