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这可真不要脸!”旁人道,“他们一群匪盗,充个什么公?”
又有人插嘴道:“可我听闻,那黄遨专做劫富济贫之事,得了钱粮都给灾民。”
“什么劫富济贫?我等做生意的小民,谁不是指着贩那点货活命,谁有有钱了?”说事的人接道,“再说了,我可听说他们也不是什么富都劫。”
“哦?怎讲?”
“我且问你们,冀州最富的是谁?赵国、河间国、巨鹿国、高阳国、中山国、章武国,哪个不是富得流油?也不见那黄遨去劫。”
“那可不好说,岂不闻那些诸侯王个个手中有兵有将,比州郡兵厉害多了,黄遨一介草寇怎能轻易打得?许是留着日后钱粮吃光了再慢慢收拾。”
旁人附和:“就是,打仗的事,难说得很……”
“等不得他慢慢收拾了。”这时,一个中年人笑了笑,在旁边道。
“怎讲?”众人问道。
那中年人一脸神秘:“我今晨遇到一个从雒阳赶来这边探亲的故友,也说起冀州之事,不过他说那边还有一桩大事,你们猜如何?”
“我等怎知?潘大,莫卖关子,快说!”旁人等不及,催促道。
潘大喝一口茶,不紧不慢道:“圣上要亲征了。”
众人皆愕然。
我正在算着账,听到这话,也不禁愣住。
再想多听些,可那潘大说他也是道听途说,不知晓更多的事。
数日之后,公子的回信终于来到,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他近来显然很忙,信纸只有三四页。对于我的疑问,公子并未解释许多,但告诉了我两件事。一件是关于秦王,他并没有去雒阳,而是再度称病,回了秦国。
死狐狸。我心里哼一声,忽而有些得意,觉得我对此人看得着实透彻。
而第二件事,则是关于公子自己。皇帝将他任为镇东将军,都督豫州诸军事。
豫州乃是京畿司州的门户要冲,皇帝此举用意甚为明显,乃是要公子在皇帝亲征时为其屏藩,以防事端。
最后,公子再三叮嘱我,让我留在海盐。
我放下信纸,心中苦笑。
公子果然了解我,知道如今外面出了这许多事,我心里牵挂着他的小命,便定然不会乖乖留在此处。 我不能告诉万安馆众人说我要去邺城, 只得撒个谎,说我要独自回一趟谯郡。
不出我意料, 众人皆讶。
“去谯郡?”阿香问,“便是要回夫家了?”
夫家二字撩得我心痒痒,我说:“正是,丈夫送信来,说那边离开久了也不好, 教我回去看一看。”
“夫人一个人去?”老钱不解地道, “那谯郡可有千里之遥,路上无人服侍如何使得?”
我说:“这不必操心, 县长已经为我安排妥当,一路舟船车马及服侍之人都少不得。”
众人见识过柏隆在公子面前毕恭毕敬的模样, 这些日子, 柏隆也来过万安馆见我,听得这番话语,皆露出了然之色。
小莺却仍有些疑惑:“可那都是外人,又不知夫人脾性,如何伺候得好?夫人不若将我带上, 也好省去这般麻烦。”
我说:“你昨日不是还闹了腹痛?此去谯郡长途跋涉, 你路上病倒如何是好?”
小莺嘟哝:“我岂有那般弱……”
我缓声道:“你还是在家歇息好,等我回来, 下次出门再带你去。”
阿香在一旁听着, 对小莺道:“夫人也是体恤你, 你还是莫执拗了。上次城东的孙家夫人去盱眙探亲, 还不如谯郡远呢,身边的小婢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路上倒成了别人服侍她,岂非更是麻烦。”
小莺听着,大约觉得有理,却瞅着我又道:“那……夫人还回来么?”
我讶然:“为何不回?”
小莺道:“主公和夫人舅姑都在那边,此番叫夫人回去,万一……”
“那边是那边,万安馆是我多年心血,怎会弃之不顾?”我说着,笑了笑,“放心,我去去就回。这些日子,你们好好守在馆中,我若有事,会托人捎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