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卫尉署前,除了正门前的门房里有值守的将官了军士,别处皆是干干净净,没有丁点人影。
这个地方桓瓖最熟,知道什么地方最好下手,他带着我和沈冲走到一处侧门前,对我点点头。
我往墙上望了望,没出声,用勾绳攀上一处墙头,翻过去。
桓瓖当过殿中中郎,对这般地界果然熟悉。落地之后,我发现这是一个放杂物的地方,到处堆着草料木柴,大约不远就是庖房。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侧门打开,把桓瓖和沈冲放心来。
桓瓖四下里看了看,随即引着我们,往卫尉卿歇宿的院子而去。
与别处不同,卫尉署中有许多营房,里面住的都是不当值的卫士。虽然我们三人都穿着卫士装束,但为免麻烦,经过之时仍须眼观八方,稍有动静便要躲起来,以防什么心眼多的人夜里起来便溺,一个不小心撞见起了疑。因此,桓瓖带着我们在卫尉署里转了一个大圈,绕开了那些危险的去处,最后,来到一处宽大的院子前。
不远处的屋檐下点着灯笼,桓瓖示意我,这里就是卫尉卿的院子。
我了然。
这般官署之中,为免突然遇事耽误行动,凡有院门之处,都不会关闭。
三人在阴暗处观望了一会,只见附近无人,桓瓖正要往里走,沈冲将他拉住。
“那老宫人说,此人甚是警醒。”他用耳语的声音道,“且这是正门,贸然进去遇到有人如何是好?”
桓瓖冷笑。
“他当官已有四五年,你以为还会似个侍卫一般勤勉?”
沈冲还想说什么,桓瓖却不再多言,迈开步子,竟是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沈冲看我一眼,只得也跟着进去。
如桓瓖所言,这院子里什么人也没有,空荡荡的。
他径自走到那主屋前,推门入内。才进去,我就闻到了一股迎面而来的酒臭味。
关上门之后,桓瓖轻手轻脚地凑到榻前看了看,未几,回头来示意我,榻上的人正是瞿连无疑。
我放下心来,随即上前,将一下迷药撒在瞿连的口鼻上。他动了动,未几,又低低打起了鼾。
这是官署,陈设并不会似私宅那般舒适周道,瞿连的卧榻四周没有帷帐之类的遮蔽之物,如要点灯,只能让人去门前把风。
幸好眼下有三人,并不缺人手。
我先把通往屋后的窗开了,以备退走,而后示意沈冲去把门。他了然,即走到门背去,开一条缝,盯着外面。
诸事妥当,我不再耽搁,将榻旁的灯烛点起。
只见这瞿连果然如桓瓖所言,一脸麻子,因为醉酒涨红,那些斑斑点点更加显眼。不过这人长得并不太胖,只是个子比桓瓖矮一些,桓瓖扮他并不难,在这般夜里,差别不会太显眼。
桓瓖看着,颇是好奇。
“他真不会醒?”他问。
“当然不会。”我说。
桓瓖似不太相信,上前去将他推了推。
瞿连无所知觉。
桓瓖若有所思,未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果然不醒。”桓瓖心满意足。
我:“……”
周围无异状,可说话无妨。我一边掏出各式物什,一边问桓瓖:“你怎知他这院子里无别人?”
“此人在营中有个出名诨号,曰半夜疯。”桓瓖道,“他有酒瘾,夜里醉酒必然梦游,还会发酒疯杀人。从前那刺杀东平王的刺客,便是好巧不巧撞到了此事。他身边侍卫皆知道厉害,每逢他宿醉,必不敢近身。”
沈冲在门边观望着,忍不住回头问:“如此,你又怎知晓他今夜定然宿醉?”
桓瓖冷哼,指了指地上的几个空酒罐:“为了此事,昨日我家的酒窖都快教他搬空了,岂是白送的?”
我和沈冲相觑一眼,皆是了然。
桓瓖又看了看瞿连,好奇地问我:“中了这迷药的人,个个都会这般死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