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师笑道:“都督所言极是。不过都督放心好了,这般时节无强风大浪,我等不走远海,且船上还有司南,即便遇到不顺之事,也必可无患。”
公子听得这话,微微颔首:“如此,有劳诸位。”
又商谈一番之后,公子看向我,似深吸口气,对我道:“我下船去了。”
我笑笑:“去吧。”
“你路上多保重。”
“我知道。”
公子深深看我一眼,不再多言,放开手,转身而去。
我看着他走上桥板,忽而想起什么,跑上前叫住他。
“我给你的那些药瓶,可还在?”我问。
“在。”公子道。
我不信,即刻伸手摸摸他的怀里和袖子里,果然没有。
见我瞪起眼,公子无奈道:“那般非常之物,自非常之时才用,随身带着做甚?”
“就是无事之时才更要带着,有人若存心害你,莫非还要先打招呼?”我反驳道。
公子道:“你以为别人都似你这般,专爱偷鸡摸狗?”
我不以为然,认真地看着他:“你须得谨记。”
公子看着我,笑了起来。
太阳下,那双眸泛着温润的光,仿若琉璃。
“知晓了,”他温声道,“定然谨记。” 船缓缓开动, 驶离了水港。
公子一直站在岸上, 看着这里,没有走也没有挥手,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从船舷走到船尾,直到他的身影再也望不到,才终于将眼睛移开。
这船上, 共有二十几人。
其中八人是舟师舵者水手, 五人是裴焕和手下, 其他人都是公子派给我的护卫,由程亮统领。
我跟他说过,我不需要护卫, 人太多反而碍手碍脚,不好行事。
但公子认真地看着我,说,你是公主, 哪个公主出门时没有十几随从, 何况还是出远门?
我一想, 十分有道理, 于是欣然应允。
扬州的航道依旧繁忙, 可见百姓对昨日那差点打起来的大战一无所知,忙忙碌碌, 度日如旧。
我发现裴焕的人带着一笼鸽子,颇是宝贝,将鸽笼放在甲板上透气喂食。一人正蹲在鸽笼面前, 嘴里嘀嘀咕咕地跟它们说着话,往食槽上放饲料和水。
“这便是秦王的信鸽?”我走过去,问道。
那人抬起头来,是一个圆脸的少年,大约十七八岁。
“正是。”他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他笑了笑:“小人符进。”
“这些信鸽都是你养的?”
“正是。”
我点了点头,也蹲下来,将那些鸽子仔细端详。只见这些鸽子长得甚好,一个个毛色油亮,精神抖擞。
“你一直跟着裴将军么?”我问。
“正是。”
“从秦国一路跟来了扬州?”
“嗯。”
我了然,饶有兴趣,又问,“它们每日可飞多远?”
符进道:“每日少说也能飞几百里,远的可飞上千里。”
我说:“它们识得路么?能从扬州飞到居庸城的□□?”
“□□太远,自是不能飞到。”符进道,“不过它们识得雒阳,可先飞到雒阳,那边的人换了鸽子,再捎往□□。”
我想了想,道:“这些信鸽可有总管之人?”
“自然有。”符进道,“便是大王。”
我讶然:“所有消息,皆先由大王亲自过目?”
“正是。”
老狐狸。
我心里冷哼着,看着符进,笑了笑:“我看你年纪不大,想来养鸽子不久。”
“久了去了。”符进说着,颇有些自豪,“我家世代驯鸽,我从小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