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赞成,有的不以为然,意见不一。
“范阳乃重镇,一旦陷落,不但幽州门户大开,我等亦失去一处粮仓。”姚洙道,“此计甚险。”
秦王神色平静,颔首:“众卿之意,孤已知晓。今日议事至此,众卿且回。”
众人纷纷应下,向秦王行了礼,起身离去。
谢浚却没有走,对秦王道:“还有一事,颇为紧要。”
“何事?”秦王道。
“便是粮草。”谢浚道,“当下正当青黄不接,各府库军粮只够维持三个月,算上路途损耗以及将来军政壮大,恐怕更为紧张。”
“此事无妨。”秦王道,“扬州二十万石粮草已在路上,不日可抵港。”
谢浚露出讶色,未几看了看我。
“粮草转运之事,长史须费心。”秦王道。
谢浚道:“殿下放心便是。”
秦王身体本未大好,加上一路奔波,甚为疲惫。谢浚颇是体恤,也不多言,说完了以后便告退而去。
侍从进来,伺候秦王去榻上歇息。
秦王宽去外袍,却不躺下,只靠在隐枕上。
“方才所议之事,你可有想法?”他问。
我说:“殿下既设下了佯装之计,还让谢长史应对说客。费了这般周折,弃之着实可惜。”
秦王道:“那其实也不算佯装。若孤万一真有不测,辽东便须得交与谢长史掌管。交接之时最易生乱,先与中原诸侯议和乃为上策。”
我了然。
秦王继续道:“云大夫所言亦是有理。当下圣上在扬州号令讨逆,天下人都看着辽东,若辽东无所建树,乃有伤威信。”
“圣上突然起死回生,天下人信不信还两说,哪里来许多威信。”我说,“那些投奔扬州的大臣,多是在雒阳不为赵王等人重用,往扬州博一把罢了。谢长史说得有理,殿下此时出兵,便是打草惊蛇。赵王和济北王虽是敌手,但若逼得他们辽东大军面前联手,乃是个□□烦。”
秦王不置可否,看着我:“你有何良策?”
我笑了笑:“云大夫之计,其实甚好,不过只须用一半。三国兵马不必围歼,可暂且佯败,将范阳让给他们,两相对峙。”
“而后呢?”
“而后,殿下便可图雒阳。”
秦王目光定了定:“哦?”
我说:“济北王一向将幽州视为囊中之物,他拿下范阳郡,上谷郡就在眼前。这般危急之下,谢长史正好得了由头与赵王联手,赵王必然乐意。”
“你是说,”秦王道,“让谢长史与赵王合击济北王?”
我摇头:“此计的目的,并非济北王,而是雒阳。联手必先会盟,让谢长史致书赵王,请他来居庸城会盟,赵王必是不乐意,殿下知晓赵王脾性,不若猜一猜,他接下来会如何?”
“他会反教谢长史去雒阳会盟。”秦王道。
我颔首:“如此,谢长史可堂而皇之地领兵去雒阳。”
秦王沉吟,少顷,笑了笑:“果然好计。”
我继续道:“这不过其中一步。赵王非轻信之人,且从前事看来,他往辽东方向布了许多眼线。攻占雒阳须十五万人以上,谢长史若带着这么多人上路,赵王一旦收到了风声,此计必是不成。”
“如此,又当如何?”
我说:“当年殿下领兵逼宫,乃经海路,由东海郡上岸。据我所知,谢长史的堂叔谢瞻,虽在当年逼宫之事后被文皇帝撤了职,但东平王为了博得谢氏支持,又将他复了职。”
说来感慨,当年我和他当年针锋相对时,这些事曾教我辗转难眠。谁曾想,我现在竟要鼓动他故技重施。
秦王显然也明白,看着我,倏而笑了笑。
“不必十五万,十万人足矣。”秦王道,“只是当年孤费了许多周章,调尽辽东海船,只载五万人。如今要载十万,只怕一时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