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郎_作者:海青拿天鹅(883)

2020-04-04 海青拿天鹅

    秦王沉吟片刻,颔首:“此事交与你,可行么?”

    谢浚微笑:“殿下放心便是。”说罢,补充道,“只是此事还有一点颇为棘手。我等这般赈济,无异将流民养着,刨去编入垦荒屯户之数,也仍有许多人无所事事。若征地那边稍有迟缓,这些人便要滞留在雒阳,一旦有心人借机闹事,我等防不胜防。”

    我说:“此事好办。雒阳城墙年久失修,周围水道河渠常年阻塞,水利不兴。殿下何不借此时机,让流民以工代赈,他们有了事做,自不会乱。”

    谢浚道:“此事我也想过,不过做这些,除了粮食还须大笔钱财,从何而来?”

    我说:“钱财么,赵王等诸侯麾下那些被处置的大小官吏,这些日子作威作福,查抄下来的家财必然不少。”

    谢浚道:“确是不少,我清点过,但国库本来就空虚,充入国库之后,只够应付日常维系。”

    我说:“那么还有一途。赵王等诸侯虽免死留爵,仍活罪难逃。殿下既然已经将诸侯军队收到麾下,诸国乃有名无实,不若请圣上下诏撤藩。这些诸侯平日个个奢靡无度,必有大批钱粮,可大大充裕国库。”

    谢浚沉吟,看向秦王。

    秦王颔首:“此计甚是,孤以为可行。”

    谢浚道:“不过要等圣旨到来尚须时日,要将各国财货运到雒阳,也不可一蹴而就。”

    秦王道:“便照先帝筹款之法,先向富户借贷,待财货补充再还。”

    谢浚颔首应下,又谈了一会,他无奈地笑了笑:“可惜圣上在扬州,若在雒阳,此事即日可办。”

    “元初此来,便是为商议此事。”秦王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茶,道,“议妥之后,圣上不日可还都雒阳。”

    说罢,他忽而看了看我:“云霓生,你说是么?”

    我看了看他,知道他意有所指,微笑:“殿下所言甚是。”

    秦王唇角弯了弯,继续喝茶。

    我有些后悔在秦王面前沉不住气,保证我会像谢浚一样随叫随到。

    这日,当我回宅中用过膳,洗漱干净,□□的内侍就到了,说秦王有急事,召我回去。

    等我到了□□,却见并无什么急事,秦王也已经洗漱过了,躺在榻上翻着书。见我来到,他将书直接丢给我,让我给他念。

    我气极反笑:“这便是殿下说的急事?”

    “是不是急事,孤说了算。”秦王在榻上躺好,“念吧。”

    我:“……”

    “殿下。”我觉得颇是无奈,决定将此事再说清楚,正色道,“殿下那日与我说的话,我已一一答过,殿下当知晓我的心意。”

    秦王颔首:“生是元初的人,死是元初的死人。四年前在雒阳的时候,你就说过了。不过孤也说过,孤会让你改变心意。”

    我觉得此人若不是自大至极,就是愚蠢至极。

    他嘴里这些话,让人听得一点感动也没有,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不太要紧的事。

    我说:“我有些话,一直想问殿下。”

    “甚话?”秦王道。

    我说:“殿下以为,若一人对另一人无儿女之情,可强行生情么?”

    秦王道:“孤从不强人所难。云霓生,你当知晓,孤若有强行之意,你与元初未必有今日。”

    痴言诳语。我不以为然。

    我继续道:“就算我应许了殿下,殿下难道不疑我并非出自真心,而是对殿下别有所图?”

    秦王神色没变,却淡淡一笑。

    “在孤看来,”他不紧不慢道,“世间所谓情义,都并非凭空而来,其根基皆为有所图。”

    “怎讲?”我问。

    “孤且问你,你为何喜欢元初?”秦王说,“无论是相貌还是人品,或是他做的一些事,你必有看上的;你与他成事之后,将来要如何相处,过何种生活,必有期许。这些,皆可称为有所图。一个人若不被人有所图,便是身上无可图之处,岂非无用之人,故而孤从不介意他人对孤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