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计环环相扣,其实颇是危险。任何一环有变,都要危及成败,故而贵在神速。至此,也可明白济北王为何不顾与张弥之的约定,先率着兵马赶往荥阳与豫州诸侯会合。
如今,豫兖诸侯既然已经举兵进攻雒阳,可见雒阳那边已经有了动静,这动静对于豫兖诸侯而言也必然是个好消息,以致他们再也按捺不住,迅速动手了。
而对于这般形势,我以为强攻乃不可取。须得对症下药,环环破除。商议对策之时,我提出可用计奇袭济北王后军,以大乱延缓联军进攻雒阳的步子,同时,分出一支奇兵,往雒阳而去。
这支奇兵由我率领,去雒阳的目的,并非对付豫兖诸侯,而是要探明情形,联络反攻之势。我虽然并不相信公子会被大长公主捏在手中无计可施,但雒阳情势不明,荥阳这边就算有再多的兵马也无从下手。
老张对我的设想无异议,司马敛却不以为然。
“大战当前,何须如此畏首畏尾。”他说,“济北王后军大乱,自可拖住诸侯攻势,却不须许多兵马。此事,交由明光道众卿便是,孤率东平国七万大军直取雒阳,与辽东兵马会合,可应万变。” 司马敛这话说得无头无脑, 我讶然,不由地与老张相视一眼。
薛尚也瞥了瞥司马敛, 没有说话。
老张淡笑, 颔首, 道:“不知大王到了雒阳, 欲如何行事?”
司马敛道:“豫兖诸侯所托者, 不过是北军。北军不过区区四万人, 孤有七万兵马,加上雒阳城外的辽东兵马,可达二十余万,莫非还敲不开区区雒阳?”
我说:“只怕此计行不通。”
司马敛看了看我,道:“怎讲?”
“原因有二。”我说, “其一, 大王要抢在豫兖诸侯之前到达,唯有亦骑兵奔袭, 当下战马不足五千, 故大王可带走的人也只有不到五千。其二,此举首要着, 乃在于保密, 切不可走漏风声打草惊蛇,故大王须绕开豫兖诸侯行进之地, 为求保险,唯有取道阳城。此路须绕行数百里,就算大王日夜兼程, 恐怕也赶不上诸侯。”
司马敛的面色不太好,似乎想反驳我的话,却又找不出理由。
少顷,他看向薛敬,道:“将军以为如何?”
薛尚神色如常:“臣以为,云女君所言极是。”
司马敛一脸不快。
薛尚道:“将士自范县开拔以来,日夜兼程,已是疲惫,再长途奔袭,只怕难以成事。济北王后军当下驻在索邑,其西临索水,与荥阳一河之隔,易守难攻,有地利之好。我等奇袭后军之后,可一举占领索邑,进可攻退可守,岂非大善。”
听得这番解释,司马敛的面色好了些。
“如此,”他说,“便依将军之意。”
索邑不大,离荥阳数十里。如薛尚所言,此地颇有地利之好,索水河面宽阔,以浮桥通行,一旦断了浮桥,可阻断兵马,乃十分利于防守。
不过对于东面,索邑则全然无天险可倚仗。济北王的后军在索邑中歇宿,大约不曾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会遇袭,不曾设下许多防备。
下半夜,吕稷和薛敬为先锋,以张弥之的名义赚开索邑城门,率领大军突袭劫营。之策这后军的兵马本不如明光道和东平国的人数多,又兼猝不及防,一阵冲杀下来,死的死逃的逃,还有大半成了降卒。照议定的,大军入城之后,只尽情驱赶,不追逃兵,让他们往荥阳报信,以成扰乱诸侯之计。
混乱中,吕稷领着人,在城中抓住了济北王世子和一干侍臣。
先前得知的消息不假,这济北王世子果然水土不服,就在这索邑中将养着,被拿获时,身上还穿着寝,颇是狼狈。
我和老张以及司马敛走进关押众人的正堂时,济北王世子一眼就认出了司马敛,即刻像遇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忙大声唤他的字:“仲约!仲约,我是伯允!”
司马敛看了看王世子,淡笑。
“原来是伯允。”他说罢,上前去,让军士松了绳索。
王世子迫不及待地挣脱开来,望着四周,又是惊诧又是着急:“这些兵马是怎么回事?怎么自己人打起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