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发老头额骨尽碎,自喉咙中哼出半声,仰面而毙。及至躺倒在地,他眉心肌肤仍完好无损,只淡淡印出一抹泛白的圆痕。
方天至这厢一杖戳死一个,朱元璋瞧在眼中,登时知他功力已复,便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见身畔贼人倒地不醒,他抽出其腰间兵刃,眼也不眨,两刀将其搠死,旋即又往另一个昏迷贼人身边扑去。他身边的车夫都是他的亲信,见状亦不再装晕,纷纷寻捡刀剑杀人。
朱元璋又砍死一个,吩咐人道:“你带几个兄弟,给这些僧人喂下解药。”又往空明方向一指,“留心照看圆意大师的师父。”
却说那白发老头倒毙原地,方天至又一杖朝他身畔的番僧劈去。番僧见情况不妙,也不顾逼毒,运起全部功力,朝他拍来一个手印。那手印按到竹杖上,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竹杖应声断作两截,断口却仿佛被利刃削过一般,极为平整光滑。而那番僧惨叫一声,五指扭曲后折,筋骨已然尽断。方天至心想,他这门手印倒有些门道,但手下又是一杖戳上前去。
那番僧吃到了苦头,哪敢再使手拍棍,左手急忙往身畔一抓,欲将他身边的锦袍男子捉过来抵挡。但那锦袍男子两眼一睁,猛地以手拍地,整个人盘膝倒退两尺,旋即一跃而起,溜之大吉。
番僧抓了个空,再要伸掌抵挡,哪里还来得及?那竹杖如一条翡翠长蛇般毒辣探来,一杖戳至他胸前檀中穴,将他戳死了。
此时再看那锦袍男子,已趁机飞也似的掠出五六丈,眼见便要没入林中。
方天至持杖便追。这江湖中能跑得过他的人恐怕还没有两三个,不过两个起落,他便如一只张翅大鹏般追到锦袍男子身后,伸出手中竹杖,往他背后心俞穴上戳去。这一杖快如闪电,却没激起一丝风声,锦袍男子毫无所觉受了这一戳,当即昏厥过去。方天至将竹杖一抛,提起这厮掠入林中,五指朝他左臂一抓,登时抓了个透骨。锦袍男子惨叫一声醒来,方天至立时冷冷问道:“赵敏要将我们带到哪里去?”
锦袍男子只顾惨叫,还未答话,方天至沾着血的雪白手指又往他右肘上一捏,登时将他肘骨捏个粉碎。锦袍男子疼得浑身抽搐,惨声叫道:“万安寺!万安寺!”
方天至将手上鲜血擦在他衣裳上,又问:“万安寺在何处?”
锦袍男子急忙道:“大都,在大都。”生怕一个喘气的功夫,这杀贼又要动手。
方天至点了点头,一掌将他当胸拍死,旋即在他身上一搜,恰巧摸出一只小巧精致的铜葫芦来,里头装的是上等金疮药。他将金疮药倒了,换上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复又将葫芦小心盖上,这才起身拂了拂衣襟,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罢了,他转回身来,复又往众人营聚之处掠去。 刚掠出林中,方天至便见朱元璋率人迎上前来,十数人手持火把,将他面容映照的一清二楚。朱元璋噙着笑,拱手道:“多年未见,大师风采犹胜往昔!”
方天至感念他仗义相救,便也笑着答道:“阿弥陀佛,仰赖施主奇谋雄胆,阖寺僧侣才脱得险境。施主恩义,贫僧没齿难忘。”
朱元璋摆摆手,不以为意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这数十贼众全叫我等麻翻了,众位师父安危为重,兄弟担心留下活口会走漏风声,便做主一刀一个,全都料理了。”他极其自然的瞥了眼方天至神色,见他并未露出不忍之色,不由心下开怀,致歉道,“贼人势众,兄弟才智庸钝,只想出一个下麻药的法子,如今虽侥幸救下人来,却也将少林师傅们药倒了,我已嘱咐手下立刻给诸位大师解毒,其中无奈情由,唯盼圆意大师多加担待!”
他话说得妥帖漂亮,风范更极尽谦抑,方天至自然不能顺着他的话头来讲,便道:“施主以身犯险,救人于水火,对我阖寺上下有恩无过,贫僧焉有怪罪之理?”两人说话间,已阔步走至营地间,方天至自怀中取出铜葫芦,语气一以贯之的谦雅斯文,“贫僧设法拷问了那逃走的头领,自他身上取得了十香软筋散解药,待贫僧先与诸位师叔伯及同门师兄弟解毒,再与施主叙旧,多有怠慢之处,还请施主雅涵。”
朱元璋爽快道:“大师请!兄弟先将这些尸首就近掩埋了,免得留下太多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