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屋内却已经干燥闷热无比,流传不出的恶臭味在屋内腐烂,让人闻一闻都几乎要昏厥,那是混杂着尿骚和粪便的气味。
巫欢在角落看到一个极其瘦小的身影,就像是一只幼犬,缩在角落。
这一年,苏苏四岁。
可是她依旧像个两岁的孩子,甚至更瘦。瘆人的红褐色从她的手臂爬上脖颈,然后是脸上。一双眼睛大的吓人,细小的胳膊微微举起,手上捧着一个沾满脏污的馒头,听见开门声的瞬间,像是一只小动物,瑟瑟地往稻草堆里钻。
“苏苏?”巫欢的声音小的自己都听不见。
巫欢走上前,她不敢碰苏苏。她总觉得苏苏就像是充满裂痕的玻璃杯,一碰就塌。
“不怕,没有人会伤害苏苏的。”
“我在这里。”
“苏苏还记得妈妈吗?妈妈让我带苏苏离开。”
苏苏从草堆抬起小脸,脸上沾着恶臭的黑色脏物。
“麻麻?”
她的声音沙哑的听不出孩童的稚嫩。
[W:苏苏的资料到了。]
[W:你要看吗?]
[小巫不污:我知道了。我要带走苏苏。]
[W:小巫,你听我说。]
[W:时间越来越近,克苏鲁根本不着急出击,它只要默默潜伏就好。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克苏鲁。]
[小巫不污:我知道了。等我安顿好苏苏。]
半晌。
[W:你救不了她的,小巫。]
[小巫不污:我必须救她。]
巫欢知道这个世界只是幻境,只是虚假的投影,但她没办法就这样看着苏苏在她眼皮子下备受折磨。
她只要伸出手,就能把苏苏从地狱里拉回来。
苏苏在等着她救赎。
她不可以就这样走开。
巫欢记得她也有过这样一段时间。她在想,要是能有人带走她就好了,黑暗里太冷。
幸运的是,她有家可庇,她还遇见了闻宴,然后是朗叔珠姨。
可是苏苏什么都没有。
“姐姐,麻麻不醒了,苏苏,害死的。”
巫欢一遍一遍的解释:“妈妈只是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不是苏苏害的妈妈醒不来的。”
她怀疑苏苏是否理解“死”的意思,苏苏难过的大概只是“不醒”这件事。
巫欢抱着苏苏,看见她软耷耷的右腿,伸手轻摸。
骨头错位了。
……
巫欢将苏苏送进医院,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
苏苏抱着巫欢的耳朵小声说:“姐姐,不怕,痛痛飞走。”
巫欢的眼泪忽地就落下来,她觉得很痛。她轻轻说:“苏苏真乖。”
“苏苏乖,麻麻回来,会吗?”
巫欢沉默两秒,点点头:“会的,她一直都在。”
医生说,营养不良,肠胃功能萎缩,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右腿脱臼,最严重的是肋骨有多处断裂。
巫欢看着闪烁的灯。
她恍惚间觉得被闪伤了双眼,周围的一切安静的像是夜间的坟墓,不知过去多久,她看见手术门打开。
“苏苏怎么样?”
“苏苏是谁?”
“就是刚才进去的那个孩子。”
“孩子?我们这里没有孩子。”医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郭华的家人在吗?”
巫欢不可置信地朝着手术室内望去,里面只躺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苏苏呢!你们把她藏哪儿了?”
“欸,怎么回事!”医生匆忙的抬起手,尽量客气的阻止中带着明显的恼怒,“不能进去,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不要在医院闹事。”
巫欢忽地问:“今天几号?”
“8月17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