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惨白,呼吸有些急促,瞳孔微缩。
是,他今日前前后后为赏花宴忙了一整天,一刻也没有得闲,方才又急急忙忙去了一趟广仪宫,距离远,他走得也着急……一天下来,身上的香料味也差不多散尽了,所以多多少少会有些味道,再加上出了些汗,他自己都觉得不舒坦,确实需要好好沐浴一番。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枫黎会这么直白的,皱着眉头说出来。
站在原地,他愣愣地看着枫黎。
他曾经做过的梦成真了。他不止一次梦到过,枫黎嫌他身上偶尔会有味道,嫌弃他是个阉人,不能人道,一脸厌恶地看着他,还嘤嘤地哭泣,最终面带恨意地笑他这样的人竟然也有痴心妄想,破了她的身子。
所以他一直不敢碰枫黎。
他怕梦里的事情是未来的预告。
今天,这,可不就是吗?
陈焕缓了半天,才眨了眨眼,向前一步,牵了枫黎的手,小心翼翼地说道:“丫头,我知道你今天心中不爽快,兴许正在气头上,说了些气话,我也不会当真,你听我好好说,好吗?”
他心中紧张,掌心都沁出了汗来。
这是枫黎头一次向他表现出拒绝来,也是枫黎头一次向他传达出厌恶。
但他觉得这都是枫黎的气话,气话么,自是不能当真。尽管只是一句气话,就已经快要将他伤得体无完肤了。
眼巴巴地望着枫黎,他的丫头以往一直那么善解人意,那么为别人着想,以前真真切切地与他讲过那么多好听的话,肯定会好好听他解释清楚的。
都是因为他惹得枫黎生了气,枫黎才会说出这种难听的话来的。
枫黎将自己的手从陈焕微带着湿意的手中抽出,还在自己的衣裳上蹭了蹭,她单手撑头,带着笑意的双眼眯成了一条弯弯的弧线,好看极了。
只是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却让陈焕怀抱着的那点期待一点点落空:“司公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其实枫黎也顶多对陈焕说出那么一句难听的话来,再让她说,她也真是说不出来了。
陈焕的嘴唇蠕动了两下,身形晃了晃,他的心脏剧烈抽动着,让他生疼,撕心裂肺的疼。
任谁嘲讽他咒骂,他都是一副金刚不破之身,唯有枫黎,就算只是一个奇怪的眼神都能让他左思右想不得安宁。
他呆呆地,又唤了句,“丫头,你……”
枫黎将头扭向了一边,带着点小性子地鼓了鼓嘴,等着陈焕继续出言哄她。
她好声好气地哄了司公那么多次,司公又总是死心眼钻牛角尖,这回可是让她找到机会,也能让她好好享受享受司公的温声软语。
可陈焕看不到她的表情,他只感觉枫黎连视线都肯不施舍他一丁点儿。
就好像他有多脏一样。
“我知道了。”
陈焕沉默了许久之后忽然出声,他嘲弄地笑了两声,“你这惯会骗人的丫头,是终于厌烦了与一个阉人搂搂抱抱,与一个阉人日日共处一室同床共枕了吧。你早就厌烦了我,所以专专等这么一天来挑起事端好与我分开的吧。”
起初他的声音还不大,像是自己碎碎念一般带着懊恼小声嘟哝着。
枫黎没觉着有什么太大的异常。
而后他却逐渐的提高了音量,没有刻意压制的音色甚至尖厉起来。
尖锐,纤细,一听就不是正常男人的声音。
“亏你忍了这么久,如今终于忍不了了吧!亏我还真以为你是真心欢喜我的,哈!我确实就只是个不男不女的阉人,听听,就连声音都这么难听!之前与我讲在宫中一辈子不过是因为你娘给你安排的亲事不好,你失望之时破罐子破摔说出了的假情假意吧!”
“这么些个时日下来,你逗弄够了我,看够了我的笑话,如今也觉得无趣起来了吧!你是委屈得很,被我这样残缺不全的人肖想着身子还真就是件恶心透顶的事情!不过不只是如此,还有更恶心的,今儿个就让枫黎姑娘体会体会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