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焕扫了一眼那金丝鸟笼,里面有只鹦鹉,大如小鹅,羽毛稍带些粉色,瞧着倒是顺眼。
他哼笑了两声,道:“宫里头的东西早晚得有一天被你搬空到我这儿。”
“干爹可甭这么讲,这是太皇太后赏下来的,儿子哪儿敢自己随便挪用啊。”陈顺随着陈焕进屋,这时候枫黎已经沏好了茶,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哼,你自己可得多掂量着。”
到了这一代,宦官势力虽然没有前朝那般只手遮天,但比起来今朝开国时也是权势不小了,陈焕也算是经历了四朝,见证了宦官势力的一路崛起,有时候不由得感叹这三五十年的变化。
眨眼之间,就复设东厂,还直接从京郊的驻军中调人交给东厂管辖差遣。
当年的贵妃如今已经是万人之上的太皇太后,太后和皇上在她眼皮子地下连个声都不敢出。
“别跟你干爹那儿干站着,坐下来喝点茶,渴了吧?”
枫黎也是四十几许的人了,虽然眼角也同陈顺一眼有了明显的皱纹,但还是能看出保养的很好,一笑,双眼还是弯成了月牙。
三个人里,就数陈焕年纪大,他鬓间早就有了银丝,脸有认真保养,但从脖子上还能让人能看出些老态来。
陈顺事多,每次来看他们都待不了多长时间。他离开后,枫黎倚在榻上轻轻揽住陈焕,打了个呵欠,“我困了,司公。”
这么多年下来,枫黎还是没能改变这个叫法,即便后来陈焕升了内务府的总管,别人都叫上一句陈总管,但枫黎总是觉得怪怪的。
还是司公叫的顺耳。
“胳膊给你枕着?”陈焕出声问。
“不,躺司公腿上。”枫黎转了个身,直接揽着他的腰就伏在了他大腿上。
多少年了,竟然是乐此不疲,一点不觉得腻。
陈焕笑话她,道:“多大岁数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姑娘呐?”
“反正是比司公年轻。”枫黎大抵是真困了,只小声嘟哝着,咬字不清。
要不是看枫黎真困了,陈焕还真想跟她掰叱掰叱,总是说他老是几个意思?是不是瞧见了陈顺就觉得他老丑了?
总之他是意识不到明明是自己先说枫黎岁数大了的。
暮色降临,枫黎几十年如一日地为陈焕擦拭头发,长发已经不像最初那般光滑乌黑,而是夹带着不少银丝。
“丫头,我老了。”
面对着铜镜,陈焕叹了一声。
枫黎手拿着布巾细细帮他擦着,笑道:“我也老了。”
陈焕在铜镜中看到枫黎稍稍弯腰,从他的身后圈住了他,两人的脸贴在一起,更显得自己比枫黎老了不少。
这让他心里更是难受,“还骗我,你瞧,你还年轻着呢。”
“不骗你,司公在我心里其实从来没变过。”枫黎说着好话,吻轻轻落在陈焕的脸颊上。
陈焕一顿,不禁嗔她一眼,“你个老不正经!”
他没想过两人真就这么过来了。
他与康帝请辞时不过四十几许的年纪,枫黎才三十出头,年纪不算大,还带着在宫里面养出来的好气质。
刚出宫那会,他总是怕枫黎见了外面五光十色的生活、见了那些阳刚活力的小伙子,便会厌弃了他,即便他早就要了枫黎的身子,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多想。
他还为此去过有“小阁子”的酒楼学了不少伺候人的新花样,不管是用在枫黎身上的,还是能用在他自己身上的,他都学。
枫黎总是会无奈的叹气,问他,“司公不会觉得我同你一起为的就是这事吧?”
可她看着陈焕巴巴的眼神,又不忍心说重话。
枫黎在很多事上总是宠着他,陈焕自己也心知肚明。
他也知道作为一个男人,如果他也能算的上是男人的话,应该是他去宠着枫黎、让着枫黎,但他总是忍不住没来由的就拈酸吃醋,然后递给枫黎一个眼神过去,枫黎就带着笑去在语言上讨好他逗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