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考虑这件事。她太累了。
她不知道蛭子命在跨越时间时,是否也会感到这样沉重的不适感。每一次溯游而上,她能否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阻力,冲撞着她的大脑神经。她仿佛站立在层高极低的空房间,可怖的压迫感让她难以喘息。相比之下,疲惫感似乎还好一些了。
或许蛭子命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吧,铃鹿在心里推测着。
她从口袋里掏出小布包,将这双眼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正想拉紧袋口,却忽然犹豫了。她盯着袋中的眼珠,像是纠结了片刻,才将其中的右眼拿了出来。
其实这两只眼是完全相同的,外人根本看不出左右之分,只有铃鹿心里有着明确的区分。
右眼躺在手心,它曾让铃鹿窥见到了自己破碎的记忆。
心里忽然诞生了一个猜测。
“如果只用右眼的话,其实可以窥见到特定某段时间的过去吧——以‘现在这一刻’作为基点的过去。这应该是可行的,我想……”她喃喃着说。
就像是开启了上帝视角那样,并不会干涉到正常的时间进程,只是从第三者的角度旁观罢了。
大岳丸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赞同说:“确实是有这个可能。”
她把右眼托在指尖,手一抖,险些掉落在地,幸好她很快就拿住了。
“那么,如果是你的话,你想要看到哪一段过去呢?”
铃鹿笑了笑,看着大岳丸。话语平静,她的心脏却跳得奇快。有那么几个片刻,她竟很不想知道答案。
她可能真的不该问出这种问题。
但大岳丸却格外认真,摸着下巴开始沉思起来了。
“嗯……”他沉吟着,慢慢说出自己的答案,“我消失之后的铃鹿山?哈哈,开玩笑罢了。”
他笑着摆摆手,铃鹿却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
尽管大岳丸现在是一副嬉嬉笑笑的模样,似是满不在意,但铃鹿确实看到他的眼里掠过了一抹伤感。
铃鹿别开目光,攥着右眼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你还是很在意铃鹿山的妖怪吧,对吗?”
很轻声的,她问。
大岳丸沉默了。许久,他才点头:“对……”
在这件事上——在任何什么事上,大岳丸都不愿骗她。
他确实在担忧着铃鹿山,这是不争的事实。没有什么值得遮掩的。
“呼……是这样啊。”
铃鹿低垂着头,露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笑。不知为何,她有些庆幸。
坐在她身旁的大岳丸,依旧还是那个记忆中温柔的少主,会为了铃鹿山的诸位而战斗的大妖。未来的他也一定不会改变,他永远会是铃鹿山的庇护者。
所以,自始至终,就只有她变了……
她抿了抿唇,掩起笑容。
“那……我们就看看吧,没有你的铃鹿山变成了什么样。”
大岳丸听得怔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但铃鹿却侧过了头,避开他的目光。
“其实我也很好奇。你知道的,不会有哪个传说愿意大肆描写被驱逐的妖怪的未来,更别说是关于妖怪的族人这种根本没人会愿意在意的事情了……”
毕竟,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写下历史。而胜利者们又总是不愿意为败者多费笔墨的。
“其实也不用费这个心。”大岳丸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我知道他们都死了。”
在初被卷入时空乱流而被带到此处时,他就已经窥见到了这样的结局。所以先前,他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他确实在意铃鹿山,但他也知道在意已无用。
“不。全员阵亡的结局,是你被我……被坂上田村麻吕杀死的情况下出现的。”铃鹿有条不紊地说着,“可现在的情况是,你在这里。这意味着,从大小神通被骗走的那个时间段起,你就从铃鹿山消失了。如果继续保持这个状态,那么结局一定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