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剧情却又急转直下,少年发现了女子是魔教中人后,悲痛欲绝,在师父的威逼之下,当众向那女子一剑刺了过去。女子没了当初的率真,只哀哀戚戚的声讨着正道人士对魔教的偏见,最后迎着少年的剑向前一个挺身,没了气息。
戏馆内响起一片嘘声和女子的啜泣,祁让则磕着瓜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能在一定程度上洗白魔教,让赤日谷那群每每说出自家名号都要被追出三里地,却直言不讳的傻白甜们少受些排挤,又能让众人因为这部戏中悲剧结尾,在移情到现实中自己和段意两人时多些宽容。
待戏曲一经推广,传遍天下,陪着段意回娘家大概也就指日可待了嘛。
段意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他,眼神在接连闪过了恍悟,懊恼后,又逐渐变得诡异。
原来祁让是想作女子一方吗?怪不得他一直没有和自己做夫妻该做的事,这出戏就是在暗示自己要像男人一样主动一点?
段意在袖中握了握拳,神色变得坚定起来。
收尾的戏腔在楼中响起,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祁让对段意伸出手,声音和戏中婉转悠扬的下一句叠在了一起,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一首凤求凰,成了上一世一切祸端的源头。而这一世,祁让想将它作为两人重新开始的起点。
而段意的脑中这一瞬间闪过了许多片段。
比如第一次听到这人的琴声,没忍住停了脚步,偷偷躲在林中看他,想着该是如何温润如玉如切如磋的君子,然后便沉沦在了他抬眼看向自己时闪过的惊喜。
比如后来他才发现,原来这人在第一眼见他时闪过的欣喜,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那个更受所有人欢迎的弟弟。
他被这人绑在椅子上,却鼓起勇气对他说可不可以娶自己。
比如,他被爹娘赶出家,这人嘲讽的看着他说,你可真是个怪物。
昔日的讽刺和如今阳光照进少年眼中的温柔叠合在一起,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因为他不知,何为假,何为真。
祁让看着少年攥在袖中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起身走过去蹲在了少年面前。
将手覆上后,又一点点掰开。
手的掌心处已被扣出了小小的月牙,正渗着血迹。
他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少年试探般的小小声音,
“祁让,我疼。”
本以为少年还是会如蚌壳一般将自己紧紧闭合起来的祁让,在听到这话后,眼睛蓦地酸了酸。
他在少年的伤口处吹了吹,然后说,
“我记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两人掀开帘子出去的时候,正好对面也掀了帘子,双方一个照面后都是一怔。
段烨一身浅蓝色的交领锦袍,腰间挂着一串半环型的玉佩,色泽通透,雕着一只麒麟的模样,和段意身上的正好一对。
虽然早知两人容貌极为相似,但此时两人站到一起,还是让祁让不自觉地愣了一下。
他转过视线,偏头去看段意,却发现他也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祁让怕他多想,此时又不好多说什么,便只张口问道:
“可要我先去楼下等你?”
未等段意回答,段烨便先出了声,
“阿兄,你不打算回家看看爹娘么?”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中不经意泄露的悔恨让祁让一下顿住了脚步。
在祁让关于上一世的记忆中,约莫是段惊鸿怕家中担心,并没有告诉段烨和他娘亲林染实情。
因此段烨和江湖中其他人一样,以为他的哥哥和自己是两情相悦,虽厌恶自己,但在二人大婚后再次见到段意时,却是极为欢喜的。
——与此时,全然不同。
祁让的目光带了些审视,让段烨也敏锐的回了头,毫不避视的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