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送给安妮的第一件礼物,也是唯一一件。他计划了很多,但一样都没来得及给她,安妮就从他的生命里消失。
他以为会是永恒的东西,其实不过是命运心血来潮的错误一笔。
伊西多慢慢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声嘶力竭地大喊:“安妮!无论如何我们有始有终,出来我们再见一面,好不好?”
“我知道你在!”
他的声音被雨幕吞噬,却仍然准确无误地传达给一墙之后它想要表达的对象。
塔罗伊浑身瘫软地倚着墙,无力坐在泥泞水坑里,裙子湿透,伞也早在奔跑途中被丢弃。
伊西多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模模糊糊,但她知道,他在叫她的名字。
她崩溃地捂着嘴,断断续续的哭声淹没在大雨中,滚烫的泪珠揉进着冰凉的夜雨,片刻温度有如错觉。
就像是伊西多在她生命中留下的痕迹一样,温暖却只能消亡。
那天她在这里被亚瑟带回,今晚也是在这里,一墙之隔,终不能相见。
一墙之隔,实自天堑。 “他在找你。”
陌生低沉的声音在雨幕中炸响。
塔罗伊不由得抬眼望去,从水迹斑驳的鞋面到削瘦的身形,他的风衣下摆在凛风中划出一道凌乱的弧度,悬过头顶的黑伞上水流汇聚成股泻下,半张面容隐在夜雨中,只露出一道精致下颌。
“你是谁?”她冷得牙齿打颤,声音也含糊不清。
她只暗自警惕,手指默默摸到长靴口,那里藏着一把袖珍手.枪。
面前人似乎发现了她的意图,一声轻嘲几不可闻。
“收起你想要开枪的愚蠢想法,塔罗伊小姐。”来人说及此处,顿了顿,“毫无疑问,两位感情破裂的一大部分原因都来自你的愚蠢天真。”
“你闭嘴!你以为你知道什么!”她闻言,顿时仰头冷冷地看着来人,“你不过是个什么都不了解的家伙而已!”
“我知道什么?”来人对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好笑,接着飞速吐词
——
“我知道你来自美国东海岸的贫民区,高中肆业,十八……或者十九岁出于某些原因被贩卖给伯德家族,本该作为‘雀’再次贩卖的你被亚瑟·伯德留下……在某种意义上,他很喜欢你,但你不喜欢他。所以你精心策划了一次出逃,你用攒下的珠宝贿.赂了女仆,但是很快就被发现,在你逃命途中,一位心地善良的小提琴家救了你,并为你介绍了一份杂货铺的工作——于是你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你们两情相悦,就在这时,你被亚瑟找到了,美梦破碎。”
说到最后一个词时,他语调微微勾起,有点说不出的讽刺意味。
说得都对,只除了……
“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显摆你神通广大吗?”她咬牙切齿瞪着他。
“你的脑容量大约比一条金鱼还要少一点。”他有些嫌弃道,“我并不认为你能考虑出什么正确的东西来,那我只能多说一些无聊的废话——”
“我们现在的目标完全一致。”
塔罗伊心下明白几分,竭力不露声色,“所以您是想和我取得合作?我认为这没有必要。”
“合作?不,当然不!”来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消弭在雨夜里,“塔罗伊小姐,您会这么说的原因,是你已经有了在你心中更可靠的合作对象。”
塔罗伊神色紧绷,耳畔还回响着伊西多的叫喊声,声嘶力竭,宛若癫狂。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第一次有人知道她有“合作对象”,即使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监控她的亚瑟也不知道。
“塔罗伊小姐,您是来拉低这条街的智商的吗?”来人对她的愚钝似乎忍无可忍,不大耐烦地讽刺了两句。
“您大可以直说。”她抓了抓地面,指甲缝隙里立即被潮湿的泥土填满。
……
“虽然我并不明白您的意思,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所以,您放心,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她脑子被夜雨一淋,感觉自己清醒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