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又变得木愣愣的,脸上神情似乎有些触动和不安。嘴唇蠕动了几下应该是想反驳,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汪太太心头就不免有些自得,这个小畜生果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东西。
面上的神情就越发软和,“还有你赚的那些银两也没个妥当人帮你保管,想必将来花用出去时也没节制。不如拿回来存放在我这里,日后你娶媳妇时可以用作聘礼,新妇面上也好看些。”
右手边一只青花折枝花纹八角烛台火苗闪烁,衬得顾衡的脸上也忽明忽暗。紧盯着他侧脸的汪太太心中烦闷,赶情费了半天口舌,眼前这个小畜生只是低头不吭声,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若说先前对顾衡身世的流言她还半信半疑,现在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她心头恨得出血,就是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畜生,不但占了自己十月怀胎亲生孩儿的名分,如今还要强占了顾循顾徔原本的好运道,真真是何其可憎何其可恶!
这样的人若是不赶紧除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乱子!往日就是顾忌这顾忌那,结果一事无成。汪太太一双干瘦的手蓦地抓在绿地绣五彩仙桃的缎面被褥上,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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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g 屋里骤然静寂下来, 衬得气氛也陡生尴尬。
汪太太想起这段时日兄长的抑郁不得志, 自己私下里苦心经营十年的印子钱生意付诸东流, 一向亲密无间无话不说的嫡亲妹妹与自己也有了隔阂,所有的不顺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小畜生。
顾衡无需抬眼, 就知道汪太太面上故作平静,心底里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
可怜自己在那场大梦中宁肯自欺欺人,生生蒙住自己的双眼也要留住这份少得几乎没有的母子亲情。不但对一反常态的汪太太全无警惕,还对其提出的要求百依百顺, 结果到最后断了自己的前程和生路不说,也让顾瑛所嫁非人含恨而亡。
从去年开始做的那些布置,顾家人应该是一无所知。但汪太太却神奇的把所有不幸的源头都安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不得不说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也算是一桩无可奈何的事情。
顾衡低头苦涩一笑,眼波里似乎泛起了些微柔和之色, 掩在身侧的双手却慢慢攥紧。
汪太太将他脸上的神色看得分明, 以为自己故作姿态的哀兵之策奏效, 不由心头大喜。干瘦长脸一下子放松, 透出淡淡的喜悦来。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哀婉无奈,“这么多年的隔阂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消的,如今我也不指望什么。你虽然长年不在我身边, 可我心里头还是时时记挂着……你。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明关心的话一出口就变成了骂人话。”
汪太太想到悲处连自己都感动了。
“……如今我这副模样你也看到了, 一场小病就连床都下不了。这时候我才知道生老病死最不由人, 以往的种种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唉,我这场病也不知什么时候好,也许就这么去了也说不定。”
顾衡的眼睛一点点瞪大,似乎有些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好半天后才双手直摇吭吭哧哧地道:“太太青天白日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其实……我也不知道盐场到底挣了多少银子,那些分红全被祖母收着。她老人家如今看得我死紧,等闲不让我出门。太太若是想要,不如就找祖母要去吧!”
汪太太撑着身子等了半天见他不接自己的话,连寻常一句暖心肝的安慰话都说不出口,一张口就是这句让人噎气不偿命的话,顿时气了个倒仰。
合着自己温言细语说了这么一大篇,就单记得自己朝他伸手要银子。这话要是从这个门传出去,谁又担得起这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