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当道_作者:胡马川穹(18)

2020-05-06 胡马川穹

    一身家常打扮的顾瑛坐在桌边杵着下巴,她今年刚刚及笄,头发浓密脸颊红润,个头比同龄的女孩子稍稍要高一些。庄户人家的女孩子生得康健,手脚细长腰身柔韧有力,像是嫩枝上刚刚发出的一抹嫩芽,正是女儿家最好的年华。

    她左看右看,一把好嗓子脆生生地道:“祖母跟我说过,从前询问了好些人,都不认得这个东西,猜测是神案上供奉用的物件。其实我也想过了,若不是实在有不得以的理由,他们也不会把我抛弃,起码这两只银碗加上上面的宝石现在就值百两白银。”

    这的确是一件极其稀奇的事。

    莱州县物产丰饶少见荒年,像那些贫瘠的丘陵滩涂因为不产粮食,只能种些零星的棉籽油菜,一百两就可以圈很大一块地。就是上等田一亩不过三两银子,中等田一亩也不过二两银子。买下后即便不自种也可以租佃出去,一家子若是不苛求,仅凭租金也可以过得不错。

    既然这样,为何又把才出生不久的顾瑛并两只价值不菲的银碗弃在张老太太的门前?

    以顾衡如今的阅历也猜不出更多的东西,但更见不得她伤神难过的样子,就把银碗用红布重新包好道:“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顾家也不差你一口饭吃。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儿吗?你现在还小好好在家里呆着,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一个天下无双绝顶听你话的好丈夫。”

    顾瑛跳起脚来,鼻翼上几颗浅浅的白雀斑因为羞赧微微泛红,把银碗胡乱一卷就跑开了。细蓝底宽襟袍的裙角在落地隔扇门边一掠而过,背后是顾衡响亮的哈哈大笑声。

    顾衡那日和祖母说破自己的心思之后,仿佛天地都豁然开朗一切都有了奔头。再就是这几日在心头细细谋划一番后,对于未来计划他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

    首先就是解决他和顾瑛之间的名分问题,虽然顶着这种称呼两个人可以朝夕得见亲密相处,但是若真的论及婚嫁,这便是不小的麻烦。家里的,族里的,学府里的,所有的麻烦都要提前解决掉,他不愿心爱的女孩背负一点污糟骂名。

    只是这件事急不得,顾瑛生身父母的线索如此少,要怎样找寻的确是一件棘手的事。

    他坐在平头大案后半天无果,却忽然得意洋洋地想,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称得上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好丈夫?成亲以后,一定什么都听老婆的,挣的钱财全上缴,不嫖不赌不外宿。虽然这个酒暂时还有些戒不掉,以后尽量少喝些就是了。

    他兀自想得高兴,就听外间有人高声问道:“老三在屋子里吗,这一个两个的怎么没人招呼一下?”

    因为刚刚初春,老屋种植着老槐树将将打了几朵指甲大小的嫩苞。一场针尖细雨后,泥地和青瓦顶上只带了浅浅湿痕,墙根处却有了早发的黛色青苔,在初春的阳光下形成了一团团奇怪的暗影。

    顾衡垂下头,脸上闲适的笑容便渐渐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生的顾衡与拥有异世记忆的顾衡,谁看起来顺眼些?    来人是顾衡的次兄,今年已经二十五岁的顾徔,今次奉了父命过来给沙河老宅送奉老银。

    他是顾家三兄弟当中人缘最好的,说话软和手段周到,时时见人未语三分笑。若说顾衡是汪氏最讨厌的儿子,那么顾徔就是汪氏最心疼的儿子。这人从小到大被父母捧在手心里没受过什么苦,因此成亲好几年了看起来还是跟刚及冠的少年人一般模样。

    顾衡将书案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见没什么遗漏了才披着一件竹叶青的直缀站在门楣下微微一揖,“二哥怎么过来了?”

    顾徔见他散着衣裳连一条腰带也未系,站在槛下却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俊逸风流。心底就浮起一丝莫名妒忌,熟识亲友常赞他风仪出众,只怕是因为少见这将将长成的顾三郎。

    踢了踢脚下不知沾到的什么恶心东西,却怎么也蹭不掉。

    顾徔不由心头火起,假意气急骂道:“你就是个孤拐性子,这么个破地方连个服侍的下人都没有,也能一住这么多年。咱娘从前不过疏忽大意了一回,你就记恨这么久,几回劝你都不回去,至于这么大气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