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当道_作者:胡马川穹(352)

2020-05-06 胡马川穹

    她左站站右看看,恨不得从眼睛里伸出勾子,把那些嵌了珍珠玉石的金簪耳坠手镯项圈统统揣在兜里。

    负责看守嫁妆的婆子老早就看出不对劲儿,提了十二分精神亦步亦趋地跟在小汪氏的后头,惹得几个知情人暗自撇嘴不已,都在悄悄嘀咕这家人眼皮子太浅,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场合……

    南城门根磨刀胡同。

    一身宝蓝茧绸新衣的郑绩作为娘家兄长,小心翼翼地将新娘子背出房门。不过十几步远却让他走得山重水复,期望永远走不到头。将妹子放进花轿里,又看着吹鼓手吹吹打打地将花轿抬走,一时间心口竟然堵得不行。

    别人不知道但郑绩自己心头却明白,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顾瑛这个亲妹子日后多半认不回来了,因此起劲贴补了不少好东西。

    那边新宅子的库房里原本还有几箱金玉之物,件件都是有来历有传承的好东西。但是阿爹看了一眼后说这些东西太显眼,就全部换成了实实在在的金饼子金锭子,并些还未打磨的大块玉料原石。

    妹子日后身上有诰命,就是正正经经的七品孺人了。日后想打个什么首饰,或是想给小侄子雕个什么趁手的小把件,到库房里仔细寻摸一回就有了。反正所有的东西都造了嫁妆册子,这些通通都是妹子的贴身体己。

    阿爹远远看了一回就走了,说有些事儿自个心里明白就行了,用不着到处跟别人说。所以自个这个当哥子的全心全意地对顾瑛好,并不指望顾瑛知晓一分半分。

    今日这份送亲的活计是自己死皮赖脸要来的,顾瑛原先还有些不解,全靠顾衡在其中巧言说项。郑绩可以感觉到,将将把妹子背在身上时她浑身僵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毕竟没有从小一起长大,即便是有嫡亲血缘还是差了一缕情分。

    就这样吧,像老爹说的,远远看着她清静安好比什么都强……

    大红雷鞭炮仗炸得震天响,巾帽胡同口很快就垫起了厚厚的一层红屑。三十六抬嫁妆披红挂彩,齐齐整整的码放在院子里,引得人人探首围观。唢呐鼓点儿齐齐响起来,半大的孩童相互追逐呼啸打闹,跟前跟后的扭着大人索要糖糕和新铜钱。

    坐在大红花轿里的顾瑛头昏脑胀的,到现在为止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大早起来就被全福太太服侍着沐浴、开脸、绞眉、换嫁衣。索性天气还不是太热,走了这一路妆容并没有花。

    轿帘被掀开,抱着五色祥云宝瓶的顾瑛走了出来,感觉手中被人塞了一个东西。从大红销金盖头下一看,竟是一个用缎子结成的大红色绣球花,那一端自然就是哥哥了。

    对了,祖母说过以后哥哥就不仅是哥哥了,是一起白头到老的人。以后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肆意妄为,要尽好一个当妻子的责任。

    直到这时,顾瑛才有一种真心实意的羞怯,给哥哥当媳妇儿跟给哥哥当妹子肯定是不一样的。至于怎么不一样,顾瑛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三拜九叩,交拜天地,拜见高堂……

    生得喜庆的喜婆把一对新人领进新房,又把男女双方的衣服用红绳系在一起。侍候用了合卺酒和生饺子,等新娘子含羞吐露了一个“生……”字,又抓了瓜子红枣花生板栗撒了帐,说了无数句吉祥话,这道典礼才算圆满完成。

    雕了瓜瓞绵延的房门掩上时,一并掩住了前院儿的喧哗。房里重新静寂了下来,只听得见一对龙凤烛燃烧时发出的“剥哔”声。揭去盖头的顾瑛一时间还有些眼晕,眯了眯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人。

    那人痴痴怔怔地望过来,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有些紧张,一张俊脸比身上的吉服还要红。

    顾瑛忍不住莞尔一笑,觉得这样傻乎乎的哥哥真是少见的很。就抑住羞意轻声问道:“外面的客人还多不多,要不要我先帮你倒杯茶醒醒酒?”

    顾衡满心欢喜地远远看着,生怕踏前一步就是梦。

    年轻姑娘一身真红蹙金双层广绫通袖外裳,头上是一套双喜双如意累丝赤金头面,上面的红宝是个顶个的大,在灯下流光溢彩赤红如焰,衬得佳人笑魇如同五月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