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要逐客了,顾循心领神会地点头。
顾朝山又细细叮嘱,“等他们搬走之后,你就赶紧帮着把老三的院子收拾出来。一干床褥帐幔全部换成新的,屋子里的摆设挑些顺眼的先放着,差些什么东西就在前面帐上去取。若有人问起就说明年要秋闱了,你三弟要回家读书专心备考。”
见老父这回竟然安排得色色齐全,顾循心中微微有些涩意,还来不及仔细体会转眼就散了开去。
顾朝山一口气说了七七八八,忽然有些怅然地叹口气,“那孩子从五岁起就没在家里住过,也不知道他喜欢些什么东西?这些年我忙着生意,也很少分些心思在他的身上,也不怪他对我们不亲近……”
顾循知道自己读书不成妒忌也是无用,此时忽然福至心灵说了几句宽慰话。
“俗话说父子间哪有隔夜仇,只要是爹给的,三弟势必会喜欢。我看沙河老宅里的吃穿用度都粗糙得很,等他回来后我亲自吩咐厨房里给他的吃食做得精细些。人心都是肉长的,等时日久了他自然会重新跟爹贴心的。”
顾朝山摸了摸巴掌大的银制茶罐,心想那孩子从小就是个脾气大的。因为记恨当年汪氏的偏心和漠然,到现在为止都只肯喊亲娘为太太,连带着自己这个亲爹都当得委委屈屈。
顾衡十六岁时中了秀才,有交好的友人看过他的文章后悄悄提点,说这孩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那时顾朝山心里就已经有了悔意,却又忌讳着这孩子七月半鳏寡孤独的命格。所以只是在日常用度上宽厚了些,在别的事情上却依然遵循旧例。
直到听人提起临县陈氏宗族三十年间总共出了八位进士,连京城里的皇帝老爷都下旨表彰,他就彻底心动了。这是多么大的殊荣,即便挣再多的银子也赶不上书香门第传承百年的荣耀。
顾循动了动身子,陪笑道:“那眼前这档子事儿该怎么处理?”
顾朝山眼底闪过厌恶,“今天早些把店门关了,再到账上支二十两银子,请莱州城的衙役们多在同茂堂附近转转。就说若是遇到不相干的人到这边闹事,还请他们多费些心。咱们只顾着亲戚的颜面,结果这些亲戚竟把顾家当成冤大头了。”
顾循正准备下去办又被叫住,弓着身子等了半天都没有下文。
正准备开口询问时,才听顾朝山又细细嘱咐道:“悄悄打听一下端午节那回是哪几位出了大力,看是到酒楼里喊几副上等席面,还是每家每户送些得用的米面布匹。你和账房先生商量着办,务必要办得妥帖还不能让外人知晓。特别是你大舅舅汪主簿那里……”
顾循立刻明白,顾朝山说的是那日押送童士贲和叶瑶仙过来的衙役。细想也是,若非他们多事叶家人讹上的可不就是顾家!
这样一想后顾循心里对幼弟的几分吃味立刻变得心甘情愿,主动出主意道:“我和衙门里的马典史打过两回交道,知道这人除了不好说话外处事还算公正。我让人把他请到得月楼的雅间,再细细详谈爹交待下来的事儿……”
顾朝山对于长子的有眼色满意至极,撩着袍子坐下来描补道:“这件事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大舅舅和你娘,实在是里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勾勾绕。再说你大舅舅和马典史之间从前就有些不对付,让他知道了也不好。”
顾循第一次办这种私密的事情,顿时有一种被父亲重用的感觉。至于顾朝山的话中自己的大舅舅汪主簿知道了为什么不好,这个念头在胸中一闪而过根本就来不及细细体味,等出了房门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眼看着汪主簿这条船要沉了,父亲这是在打算另择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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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讲道理的时候她跟你撒泼耍横,跟她翻书本的时侯她跟你要死要活,这就是所谓的“泼妇”!
shg 童家和叶家的亲事定在了六月底, 正是烈火骄阳的时候。
这日子订得的确有些赶, 但明眼人都知道不赶不行。这位新娶进门的姨太太说起来算是童家大爷早逝父亲那边所出的表妹, 但两个人在婚前就有了不可明说的事。万一一个不赶巧新娘子有孕在身,日子拖长了双方的脸面更加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