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枝枝在雪中起舞,可她一点都不觉得冷。
数不清这是多少次作《绿袖》,但这绝对是最奇怪的一次。
她竟然在别人的坟头作舞。
赵枝枝想到季衡跟她说过的《绿袖》由来,她顿了顿,一改之前作舞时的姿态。同样一支舞,有了不同的理解,跳起来就是另一番况景了。
如果是给知己的舞,舞里定藏着所有的美好祝愿。
虽然不知道当年周先生为之作舞的少年如今怎样,但周先生定希望他能得偿所愿,一展鸿鹄之志。
抱着这样的想法,后半支舞,赵枝枝身姿缓下来。鼓舞天下人和鼓舞一个人,是不一样的,鼓舞天下人当壮烈无私,鼓舞一个人,当温柔备至。
季衡喝着酒,余光瞥见赵枝枝的舞姿,他双肩一顿,目光惊愣。
是先生吗?
是先生附在赵姬的身上,来为他作舞了吗?
眼前的《绿袖》,和赵姬在集宴上惊艳天下的《绿袖》不一样,这不是赵姬的《绿袖》,这是先生为他作的《绿袖》。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绿袖》。
季衡颤颤巍巍站起来,不敢相信地往前而去,他伸出手臂,脚步踉跄,就快要碰到赵枝枝的那瞬间,被人挡在身前。
太子冷酷的眼扫过来:“季公醉糊涂了?”
季衡看向太子身后的赵枝枝,赵枝枝也正看着他。少女一双清澈纯真的大眼睛,才眨一下,便令他如梦初醒。
不是先生。
是他糊涂了。
季衡笑了笑,朝姬稷拱手:“臣喝醉了,望殿下海涵。”
姬稷抿抿嘴没说什么,牵过赵枝枝:“舞已作完,孤先带赵姬回去了。”
季衡:“等等。”
姬稷淡眉紧蹙:“季公还有何事?”
“臣还未及言谢赵姬。”
说罢,季衡朝赵枝枝一拱手,缓缓行揖:“多谢赵姬。”
赵枝枝吓一跳,她哪敢受他的礼,晃晃太子胳膊:“殿下,殿下,快拦住季公。”
姬稷才不拦。
季衡这个老东西,轻易不给人行礼,今日大概是魔怔了,所以才向赵姬行礼。
这是好事。
反正赵姬以后迟早得习惯。
姬稷拍拍赵枝枝后背,小声道:“心肝儿,只是承个礼而已,无需惊慌。”
才刚说完,季衡已经板正腰杆,大摇大摆从两人身侧过去:“殿下,臣先行一步,走了。” 今年过年, 不如去年热闹。
刚办过一场盛大的诸侯国集宴,是以年宴无需再费心。去年大办年宴, 今年一切从简,姬稷提出后朴素过年的想法后,殷王室众人一致同意,只除了一个人。
鲁皇后很不开心, 因为年宴是她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年宴从简, 意味着她今年无用武之地。诸侯国集宴她没资格插手也就算了,一年一次的年宴, 竟然也用不上她。
鲁皇后一不高兴, 便召莫夫人前来陪伴。莫夫人来后, 替鲁皇后盘发梳妆,捧来时兴的新衣让鲁皇后挑选, 鲁皇后往镜子面前一站,又重新高兴起来。
“这发式饰带,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鲁皇后提起新衣在镜子面前转圈圈, “这件衣裙我好像也在哪里瞧见过?”
莫夫人:“诸侯集宴上,赵姬的穿戴,便是这种式样。”
鲁皇后想起来了:“是了, 难怪我会眼熟,那日她的穿戴可不正是这般式样吗!”
说完,她意识到什么,皱眉看向莫夫人:“你怎么拿一个宠姬的穿戴式样让我挑选?我堂堂皇后, 效仿一个宠姬?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莫夫人诚惶诚恐就要跪下:“皇后恕罪。”
不等她跪,鲁皇后已经搀住她:“算了,我只是同你抱怨几句罢了,并没有问罪的意思,你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
莫夫人垂眸:“喏,皇后的训诫,妾自当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