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娘拐弯抹角的诉苦,只恨不能把沁薇堂和清华堂那两位生吞活剥了。她如今才知道什么是成王败寇,别说像府里面那样日日都有人伺候,顾老太太和顾知薇一走,庄子上想吃个荤腥都难。
顾父听了这话浑然不放在心上,闻言也不去碰那茶盏,只冷着嗓子道,
“你素来知道咱们家规矩,容你进门的时候我便说过,花姐儿并非我所亲生,容你们母女一世平安便罢。你若不愿意,我也有清俊书生许你另外嫁人,你当时,是怎么应我的?”
日常管家抠搜银子不说,收买仆妇在家里结党营私,在外头放贷收高利银钱,更可恶的是,她竟然诬陷她薇姐儿名声。
提起旧事,宋姨娘腿一软,几乎半跪在地上。又见顾父一侧的矜贵男人似笑非笑撇了自己一眼,原本想出口的辩解一下子散了,半句话也说不出。
她一直自诩自己模样出众,不比清华堂那位差到哪里去。可偏偏同人不同命,一个是清河崔家高贵的嫡小姐,一个是青州庄户人家的闺女,便是她比不过她,抢了她丈夫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被打压到庄子上,连个出路也没有。
可为了她的花姐儿,宋姨娘强打起精神来,低着眉给自己辩解。
“当时有当时的难处,今日也有今日的难处。我,想着花姐儿也没个兄弟制杖,日后少不得受了委屈,这才贪了府里面些银钱,好给花姐儿做嫁妆,也让她有几年好日子过。”
宋姨娘自知逃不过这些责骂,倒也多了两三分认罪的意思出来。左右她把事情拦在自己身上,花姐儿在府里面日子也好过。
老太太便是再生她的气,也会去照顾花姐儿几分,便是不看在花姐儿是她亲孙女儿的份上,看在自己死去的爹,失了踪的娘,还有宋家列祖列宗的面子上,姑姑也会照看顾知花几分。
如此想着,宋姨娘也不再害怕,言语间还多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耿着脖子看向顾父,
“我在西院里这些年张罗下来的,可都是花姐儿的东西。你就当是还了我爹早年供给你读书的银子,也好让宋家的祖宗早些放过你!”
她在外头跟着天华阁放贷,每月单是整银就有白余两,这么些年累计下来不下万两,连本带利给了花儿,一辈子也不愁吃穿。这些利钱契书可都在西院里放着,花姐儿得看好才是。
“你!”
顾父见宋姨娘豁出去不要脸皮,知她素来是没什么廉耻的,把早就准备好的放妾书从袖口抽出,旁有小茗等人摆了案桌,上了红印等物。
“来的时候和家里商量了,本就是强扭的瓜,如今倒是放了你出去。念在表兄妹和舅舅的面子上,你仍旧回青州去,再嫁我也是不管的。
按了押,咱们就两清了。”
宋姨娘一见那放妾书脸色刷白,表哥,竟然不要她了…
姑姑呢?姑姑一定不会同意的!
目色渐渐发狂,宋姨娘看着上前的小茗等人,往后退了两步,口中喃喃自语道,
“我不签,我不按押。”
“我是顾家的太太,娘说过,娘说过,我爹供你读书,你就应该娶我的。”
目呲欲血,宋姨娘愤恨目光瞪住顾苏鄂,言语间越发犀利,唾口大骂,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枉费我爹待你如亲生…呜,”
庄户婆娘带着人上前,把宋姨娘两三下捆绑上,又转身恭敬退下。等人走了,顾父原本沉着的脸复又阴云密布,
“我舅舅人品高正,偏你娘,窑子里出来的jian妇,花柳病缠身,进入宋家十多年才生你一个。
舅舅早些年供我读书,我科举后每旬便送银钱回去,少则二三十两,多则白余两。
舅舅置办田地,蓄养奴婢,偏你娘不是个好的,连自家的农夫也勾搭!
你娘跟着别的男人野合,害了我舅舅性命,我就不信你没见过!”
一句一句字字泣血,顾父尘封了多年的旧事重提,只恨的牙根发痒。便是把那女人和奸夫挫骨扬灰,他也不能解了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