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娘死讯传到顾府已经是第二日的时候,顾父知这是瞒不过的事情,幸有傅仲正在一侧,顾老太太问起来也有章程,吩咐庄户婆娘把尸身裹了,只等停丧满后便择期下葬。
遇到个这样的事情,顾父和傅仲正也没了多留的心思,骑马回城自去安歇。
一夜倒也平安无话,只顾母思量着午后心悸动,想和顾父说话,见其垂头丧气没个精神头倒也没多说什么,第二日一早,早早吩咐崔妈妈喊了昨日伺候的小厮,问他们,
“你们怎么伺候的,老爷回来便没什么精神?”
小厮们初开始,只说无事发生一切都好。等顾母沉了脸,说要打板子时才慌忙求饶,跪地一一把事情说了,道,
“宋姨娘遗骨还在庄子上,二姑娘也不在,老爷太太连带着老太太也没人发话,庄子上正不知道如何处置呢。”
顾母闻言倒是吃了一惊,“二姑娘,没去庄子上?” “老爷和镇北王往庄子上去的时候, 就没见到二姑娘踪影, 等宋姨娘死了又收拾东西, 只派人去找了,还没信儿传回来呢。”
跟随顾苏鄂出行的来福是家里老人,他媳妇管着前头顾父和荣锦院用度, 自来是个谨慎的性子。
一家子都是顾母自嫁过来便培养的人手,又是前院顾父身边儿行走的, 自来对顾母忠心耿耿。
话语间不敢丝毫隐瞒, 甚至还半抬起头和顾母说话, 语气中满是谦恭之色,
“太太管着家里不知道, 昨儿个老爷略微审问了宋姨娘,她便自残死了。人虽没了可账务还未清呢,老爷还使唤小人拿了西院里钥匙,查证了宋姨娘账务。”
“账务?”
顾母略一沉吟, 便知是她在水月庵修行后, 家里面银钱用度老太太拿捏着。偏老太太借着自己年纪大了, 她又不在府里, 便把家事托付给宋姨娘,这么五六年下来, 怕也让宋姨娘中饱私囊不少银子。
果然, 伴随着顾母话音刚落,来福很是得意了两下,语气也带了两分笑意,
“虽说姨娘没了不值得人高兴,可咱们为太太开心。太太不知道,除了二姑娘宋姨娘带出去的那些个契书,咱们府里面查证的银子就有五万多两。”
五万多两,顾母是管过顾府的,自然知道如今府里面的银钱用度。她一个月月钱银子才十两,普通的丫鬟婆子一二百文,这五万两,整个府里三五年也开销不下这么些。
这宋姨娘,真是吃了豹子胆,竟敢这么克扣银钱,甚至还贷出去做什么利钱,也不怕那日查证出来,害了老爷仕途。
得和老太太说清楚这事儿才行。顾母眸色冷了几分,她倒是不相信,若没有老太太帮衬,这么些银子能被宋姨娘走。
刚回过神,便听见来福还在那里念叨,“太太如今管着家,好歹和老爷商量了。便是宋姨娘不在了,可那些个亏空还在府里呢,好歹从太太不在家里开始,直到现在的每一笔账都查清了,也省的让老爷、老太太万事不清不楚的。
知道的说是宋姨娘的罪过,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太克扣了银钱似的。”
“你这话说的有理。”
顾母知来福小茗等人是专心为自己打算,又想起薇姐儿来,她如今不是个黄毛丫头了,心底又亲近那镇北王,少不得早些备了嫁妆压箱银子,也省的她去镇北王连个银钱也不充足,没得受这等子窝囊气。
“你去缀锦楼喊了老爷常用的清客先生,只让她们理清了账务,我自有用。令西院整修的事情也不必闲着,二姑娘不在家不管她的住处,老太太后廊五间的屋子也够了。
二楼仓房里什么木头家伙也都拿梯子小心挪了,另从公账里走三万两银子,除了翻修府邸外,另外请了木工师傅来打制家具,和之前给姑娘做首饰的人都在西院外住下,完工了再给他们开钱。”
“哎!”
来福清脆应下,西院空房二楼里的木材,是太太自大姑娘小的时候备下的。来福每年上去除虫保养过,除了什么金丝楠木香檀木等名贵木材,便是寻常做乐器的桐木柳木也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