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祭无忘告乃翁_作者:芒鞋女(357)

2020-05-17 芒鞋女

    乞儿:“……”

    “什么话?”乞儿戒备地问。

    谭振兴又笑了,“我就知道,关键时刻还得靠乞儿。”

    乞儿心下不安,青涩的脸皱成了一团,好在谭振兴要他传的话很简单:恭贺方举人文章小有所成。

    确实是道贺的话,乞儿下楼时反复琢磨谭这话,想破头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对劲,故而如实转达给方举人听,只见方举人眼神微变,笑意僵在了脸上,知道还是上了谭振兴的当,乞儿上楼问谭振兴,谭振兴故作高深,“没事,振兴哥是为他高兴,咱绵州少有出人才,方举人能走到这步不容易啊。”

    看他表情可不是为方举人高兴,乞儿索性不问了,左右最后会传到谭老爷耳朵里的,等着便是。

    哪晓得他不问,耐不住谭振兴自己要说,“我是给你振学哥出头呢。”

    乞儿忙捂住耳朵,惊恐万分的退到桌边,让谭振兴不用告诉他,他害怕挨打。

    谭振兴:“……”

    也太小看他了,小妹出的主意怎会被识破,谭振兴半点不担心传到谭盛礼耳朵里,因为小妹给他想好了说辞,不会出问题的。

    这不,乞儿下楼不到半个时辰就有读书人来打听方举人和谭振学文风相似之事,方举人凭文会一举成名,文风细腻婉约又不失大气,但那次后,方举人的文章虽好,始终略有不及。

    起初他们猜测是那篇文章乃方举人细心打磨过的原因,参加文会,都会精挑细选自己认为满意的诗和文章撑场面,以为方举人也是如此,但看过谭振学的文章后又听乞儿那句话,隐隐觉得里边有事。

    面对众人的询问,谭振兴笑而不语,只是那上挑的眉让大家想起前些日子,似乎每次提到方举人,谭振兴都会露出这般神色,像是孩子成材后父亲脸上欣慰又愉悦的笑…

    是了,谭振兴的表情就是这样,但两人无亲无故,照理说谭振兴不该有此神色,除非…

    众人想到什么,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谭振学。

    然后得出个结论:方举人的文章是学谭振学的!

    谭振兴半个字没说,读书人心底已经“捋清”了高低,出门就交头接耳起来。

    谭振兴:“……”不愧是小妹,几个字就让二弟名声高于方举人,小妹说得对,人心善妒,站得越高嫉妒的人就越多,稍不注意就会落下话柄。

    虽不至于让方举人名声扫地,但他越不过谭振学去了,两全其美啊…

    而且过了两天谭盛礼都没问起此事,谭振兴更对谭佩珠佩服得五体投地,绝了。

    读书人对方举人的质疑谭盛礼留意到了但不曾多想,他回信拒绝了祭酒的邀请,当天傍晚,祭酒就亲自上门来。

    国子监祭酒大人姓廖,五十不到却已满头白发了,两鬓布满了褐色的斑,面容消瘦而憔悴,脸上皱纹横生,谭盛礼震动,拱手见礼,“见过祭酒大人。    “无须见礼。”廖逊单手杵着拐杖,另外只手颤抖地托住谭盛礼,浑浊而深邃的眼深深注视着他,说道,“我看过几位公子的文章诗词,风格迥异但志向远大,你教得很好。”

    兄弟自幼相处,文风却截然不同,世间少见,而且那些文章没有阅历是写不出来的,他感慨,“从绵州到京城不容易吧。”

    廖逊祖父曾入帝师门下,甚是敬重其品行,帝师过世时他祖父外放出京,后听闻帝师子孙变卖书籍搬离出京就再未回来过,直至重病过世……

    祖父说,老师对他有恩,他却任其子孙糟蹋其书籍,愧对其厚爱,临死时都耿耿于怀放心不下。

    不仅放不下,还写信斥骂了老师其他学生,骂他们忘恩负义,眼睁睁看谭家没落而冷眼旁观,冷漠无情,枉为读书人,祖父性情刚直,为此事和昔日同窗好友断了往来,也因为此事,到死都不曾去帝师坟前祭拜,谭家衰败,他无力回天,自觉无颜面对老师。

    “祖父知道你们来京也会为你们高兴的。”祖父生平唯念两件事,南境百姓,老师子孙,他死在南境也算为南境百姓鞠躬尽瘁,但老师子孙,他爱莫能助成为他此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