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道德嗤笑道:“我跟你爸说话呢!孩子插什么嘴?”
“《律师法》第三十五条第二款规定,律师自行调查取证的,凭律师执业证书和律师事务所证明,可以向有关单位或者个人调查与承办法律事务有关的情况。现在,我要看你的证件。”胡周一字一板地说着,像是在照着文稿磕磕绊绊地念,而他的瞳孔那么空洞,完全不知道对焦在哪里。
阙道德知道遇上懂行的了,张了张嘴,没想好怎么说,赶紧咽了口唾沫,然后故作镇定地从兜里抽出证件从胡周面前一晃而过:“看到了啊!证件!继续说赔钱的事……”
“无效证件。”胡周打断道,“这是无效证件。”
“别胡说!”阙道德抹着满头的汗说,“不信你回头上网查去!现在先说赔钱的事!”
“查了。已经被注销了。”胡周继续念书一般地说着。
阙道德赶紧哈着腰凑了过来:“兄弟,我们商量个事……” 平心而论,阙道德并非大奸大恶之徒。
他懂得平衡利益。
当他守候在警署门口,碰巧候到了陈二牛的案子,便全心全意地为陈二牛的利益工作,当然,同时也是为了他那30的提成。
当得知胡克俭并无赔钱之意的时候,他并没有怂恿陈二牛诉诸暴力,而是让其站岗放哨,谈判的事依然自己亲力亲为。
现在,他发现胡克俭的儿子并不好对付,便立刻想出了新的合作方案。
“兄弟,我确实是律师,而且是比大部分律师都要厉害的律师。证件只不过是个符号罢了。”
“我要看你的这个符号。”
“可以,没问题。”阙道德递上证件。
证确实是真的,并且曾经有效过。
他收好证件,又说:“法律这东西,就像自行车,学会了就一辈子都不会忘的。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怀疑我的能力。我在业界还是比较有名的。”
胡周点头表示理解。因为从视野中律师资格查询网站的查询结果看,这位仁兄获得律师执业资格已经将近七年,注销执业资格只是两年前的事。
阙道德继续说道:“现在你爸伤人是不可争辩的事实。伤人赔钱,天经地义……”
胡周立刻打断:“我爸是正当防卫。”
“兄弟,法律对正当防卫是有定义的,这个认定起来很复杂。何况这种街上发生的事,取证是很困难的。”
胡周又打断道:“我有监控录像。”
能弄到监控?看样子不像是说谎。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阙道德望不禁对他另眼相看,说话也更加客气起来:“那么你也看到你爸是怎样砸伤陈二牛的,对不对?大家都不容易,何必继续互相伤害?我看这样,商量一下,谈个大家都合适的价,这件事就算过去了。陈二牛就是个拾荒的可怜人,要价不会很高。你是连监控录像都能弄到的人,不会在意这一点小钱吧?”
“这不是钱的问题。”胡周道,“明明是他先动的手。他不赔钱,要我们赔,我咽不下这口气。”
阙道德耐心道:“我不否认他有过错。但你是体面人,有更要紧的事,何必在这件事上耗费精力呢?能用一点点钱解决,为什么要耗费大把的时间呢?”
这话说得似乎有道理。胡周有一种从狭窄的胡同里走出来的感觉。钱在他眼里不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财宝,而是一种能用来消解灾祸的消耗品。
他确实没有必要在这起纠纷上耗下去。他还要读书考大学,要完成艾维利提亚的任务赚更多的钱,有太多更重要的事要做。
但是,他能想通,父亲又能不能想通呢?
他望向父亲。
阙道德连忙问胡克俭:“胡先生,你怎么想?”
父亲说道:“我不赔钱。我想合作。如果我来做他的工作,我可以把效率提高一倍。如果给我一个帮手,效率可以再翻一番。”
“你这么肯定?”
“我搞了二十七年精加工,生产工艺还是懂一些的。”